薑臨沒有再去管龍水的事情,哦,或許這個名字也隻是那條蛟龍一時興起。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悶頭修行了五百年的蛟龍有閒情雅致給自己起一個好聽的名字。
他在龍水鎮逗留了兩天,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銅板,也成功的吃飽了肚子。
其實關於這點,薑臨該感謝龍水的。
因為就在第二天,兩岸百姓開始了搬遷,托這個福,薑臨花了平日裡一半的錢就買到了一條頂肥的鮁魚。
而且,小鎮的名字被幾位族老緊急更改。
很顯然,薑臨的陳情符起了作用,或者說,鐘明真鬆口了。
並且,已經改名為“止水鎮”的小鎮百姓得到了龍水的許諾。
薑臨不知道龍水是怎麼在兩天之內做到的,他也不關心這個。
他感謝龍水的唯一原因,就隻有……
掂量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褡褳,薑臨滿足的笑了笑。
裡麵放著五張大餅,死麵的,火烤出來的,兩指厚,人頭大的餅子。
這玩意絕對頂飽!
而且比平時便宜一半,不然他都買不起。
“大有收獲啊。”
薑臨伸手探進褡褳裡,捏下一塊餅子,滿足的扔進嘴裡。
他不僅僅用五折就買到了大餅,而且也知道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薑臨抬頭,看向止水鎮的西邊。
在那裡,有一座山峰半隱在雲霧之中。
“黃山……”
薑臨喃喃自語著,邁步朝著西邊走去。
車元帥的從陰間開的這道門戶,直接讓薑臨離開了杭州地界相當一段距離。
不遠處,就是黃山地界。
或者說,止水鎮本就是一個歸黃山郡管轄的鎮子。
薑臨這一趟流放,並沒有一個標準的目的地,也沒有一個準確的起始點,更沒有所謂的路程規劃。
完全就是薑臨自己想到哪就去哪。
而車夏二位將軍,所需要做的隻是要確保薑臨走完了三千八百裡路而已。
除此之外,什麼限製也沒有。
黑律雖然嚴苛,但卻屬於“法無禁止皆可為”。
隻說要流三千八百裡,沒說怎麼流,從哪流。
“黃山有不少的道觀,去尋一個掛單的地方應該不成問題吧?”
薑臨嘟囔著,一步一步的走著。
所謂望山跑死馬,並不是虛言。
薑臨早上出發,一直順著官道走到了傍晚,眼中的黃山依舊是那雲遮霧繞的樣子,好似自己這一天的路都白走了一樣。
既然時間已經到了傍晚,薑臨也沒有趕夜路的心思,索性守著官道,升起了一團篝火,準備燒點水喝。
雖然一個聚水訣就能搞定,但薑臨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用道法去做這些事。
什麼?你說那兩條魚?
餓極了還不算萬不得已嘛……
就在薑臨用從止水鎮半買半送來的二手小鐵鍋燒水的時候。
“踏踏踏踏踏……”
一陣馬蹄聲從薑臨的背後響起。
薑臨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車隊停在了薑臨斜對麵的不遠處。
說是車隊,但除了十幾匹高頭大馬以及身姿矯健,腰跨橫刀的騎士之外,隻有三輛車。
而其中一輛明顯比其他兩個精致很多。
從最前麵的馬車上,下來了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
男子走到了中間的馬車旁邊,恭敬地說道:“小姐,要入夜了,若是要趕到下一個驛站,得奔波大半夜,咱們就地紮營,將就一夜?”
不多時,一個侍女探出頭來,嬌滴滴的說道:“小姐說了,請嬤嬤把吃的和熱水送上車就好。”
“是。”
官家點頭應下,卻見那侍女又遞過來一個荷包。
“這是小姐給的賞。”
“小姐說,大家因為她的事情奔波這麼遠,這是給大家的補償。”
官家聽了,笑吟吟的說道:“貴人賜,不敢辭,小人等謝大小姐賞!”
“謝大小姐賞!”
一眾騎士和嬤嬤一齊喊道。
然後就是其樂融融的分錢場麵。
得了賞的人乾勁十足。
斜對麵的薑臨親眼目睹。
“大戶人家啊。”
薑臨咂咂嘴,他看的分明,那一個荷包雖然小,但裡麵裝的可不是銀子,而是一顆顆金瓜子。
有那麼一瞬間,薑臨生出了去“應聘”的想法。
沒有多看,薑臨等水燒開之後,小心翼翼的翻開褡褳,拿出一張大餅,掰開一半,然後想了想,又把一半掰了一半。
拿出來四分之一後,薑臨把剩下的收進褡褳,心滿意足的拍了拍。
“嗅嗅……”
就在薑臨拿著乾餅精打細算就水吃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子饞人的肉香。
不用想就知道,來自於斜對麵的車隊。
明顯帶著軍隊風格的大鍋灶支了起來,一塊塊泛著油光的熏肉被扔了進去。
粗獷而原始,卻直頂人鼻子的肉香在這黑夜中無比的誘人。
“應該沒有大餅好吃。”
薑臨嘟囔了一句,又撇了一眼那大小姐所在的馬車,歎息道:“同為修行者,怎麼人家就錦衣玉食,貧道卻……唉……”
在那馬車上,有一道很明顯的氣機。
不是邪道,而是正兒八經的正宗正法正脈的傳人。
隻不過修的有些沒到家,氣機都收斂不起來,要麼是剛剛入道,要麼是剛剛突破一個小境界。
不管是哪一個,都證明這是一個道行不咋地的修者。
而且,那氣機給薑臨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有點像是自家的北帝法,但也隻是像,根子上並不一樣。
不過反正跟薑臨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聞著肉香,薑臨有些機械的啃著乾硬的大餅。
不多時,四分之一塊大餅吃完了,薑臨翻出大氅,抱著褡褳,躺在了篝火旁邊。
夜宿野地其實是很危險的行為,就算是修行者,對毒蟲野獸自有震懾,不用擔心一覺醒來身上多一堆包,或者缺個零件。
但這年頭,黑夜裡可不止有毒蟲野獸。
妖邪鬼祟的玩意,可最喜歡在這種沒什麼人氣的地方遊蕩。
對於一般的修行者來說,最忌憚的也是這種東西,畢竟打不打的過是一說,費時費力又是一說。
但薑臨完全不在意這些東西。
妖邪鬼祟?
道爺都修北帝法了,要是還怕這玩意,那這北帝法不是白修了?
薑臨反倒有些期盼來那麼一兩個不長眼的鬼東西。
漫漫長夜,也好有個消遣。
抱著這樣的想法,聞著斜對麵傳來的肉香,薑臨閉上了眼睛。
然而,沒等多久,薑臨就重新睜開了眼睛。
那一雙眸子,不知何時變得一片漆黑。
“還真有不長眼的?”
薑臨坐起身來,看向了斜對麵。
在他的神識感應中,“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邪祟,厲鬼,一窩蜂似的,從四麵八方遊蕩而來,好似撲火的飛蛾一般,朝著“火光”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