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是後者,那麼就意味著,在左通玄的眼裡,這男子不會對薑臨有惡意,如果是那樣,薑臨自然也沒有必要去做什麼。
薑臨更加傾向於後者,三界雖大,但能夠淩駕在一位北極黑律司執事之上的仙神,可不多見。
而方才,薑臨開啟了一瞬間的酆都法眼。
若是一般的修行者去窺探一位疑似正神的存在,那麼必然會遭到極大的反噬。
可薑臨不一樣,他身懷北極驅邪院五品天籙,嚴格來說已經是仙神之流,隻不過目前是空有一個架子罷了。
但很多時候,這個架子能夠頂上大用。
比如方才,薑臨的酆都法眼之下,看到麵前的男子身上帶著地界神靈獨有的香火氣機。
這意味著,這男子是一位正神,但卻不是天界之神,而是人間之神。
再結合剛剛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薑臨對眼前男子身份,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請。”
等到薑臨從自身思緒中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擺好了一杯清茶。
茶香伴隨著霧氣嫋嫋而上,但卻不消散,反而是彙聚在茶杯之上,好似雲霧一般。
“上品的洞庭雲霧,小友嘗嘗?”
男子笑嗬嗬的說著,神色中帶著幾分自得,顯然他對於茶道很有自信,也極有研究。
“要讓閣下失望了,貧道對茶之一物,沒有任何的研究。”
薑臨拿起茶杯,那奇異的雲霧居然沒有因此散去,反而是跟著薑臨的動作,慢悠悠的繼續盤旋在茶杯之上。
“品茶,不是看小友懂不懂茶,而是懂不懂泡茶之人的意境。”
男子微笑著對薑臨示意。
薑臨卻放下了茶杯,看向了那瓢潑大雨。
“秋主肅殺,甚至於,有秋瘟的說法,但一場秋雨,卻不算是賤。”
“隻是晚了些,該下在半旬之前的立秋時節。”
薑臨看著雨水順著涼亭的簷角落下,看向對麵的男子,說道:“敢問閣下,這一場雨是興之所至,還是尊奉敕命?”
男子聞言,並不意外薑臨已經在話裡暗中點出自己的身份,隻是矜持的笑了笑。
“風調雨順,是百姓期許,自然也是我等該努力的方向。”
男子說道:“這場雨下來,冬天會冷一些,但卻會有一個好收成。”
“冷一些,可能會死人。”
薑臨喃喃自語一般說道。
“萬物相生相克,總歸會有代價。”
男子無奈的歎息,道:“隻盼著,來年不要收到瘟部的敕旨,冬天也不要有天樞院的公文。”
薑臨抬頭看了一眼男子,說道:“反正現在三界也挺亂,閣下稍微抗一抗旨,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嗯?”
男子聞言一愣,而後笑的古怪,道:“一位黑律法師,居然在對旁人說,抗旨?”
“百姓民生麵前,什麼規矩都得讓道。”
薑臨看著眼前的男子,說道:“想來,閣下也有這個心思?”
“畢竟,這大周乃至南贍部洲一切行雲布雨之事,都得經閣下的手。”
“想要百姓安居樂業,風調雨順,閣下才是首屈一指的那個。”
話音落下,男子笑道:“小友看出了在下的身份?”
“猜到了一點。”
薑臨站起身來,拱手見禮,道:“見過大龍神。”
方才,薑臨酆都法眼照在眼前男子身上,雖沒有反噬,但也讓薑臨隻是一眼就關上了法眼。
這意味著眼前男子的神位絕對不低。
而能夠和左通玄通上氣,或者至少讓對方認可的人間仙神也不多。
方才一場大雨,更是男子給出的提示。
這一切加起來,也就隻有這一個可能了。
直屬下元都會府,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陰大帝麾下,總管四瀆大龍神。
能和左通玄說上話,能讓薑臨這北極五品天籙持有者隻能窺探一瞬。
再加上這一場大雨。
薑臨能想到的,也就這一個可能了。
其中最主要的,是能和左通玄說上話這一條,幫著薑臨縮小了許多的範圍。
畢竟,三官大帝之中的天官大帝,就是自家帝君兼著,或者說,“上元一品賜福天官紫微大帝”,本就是自家帝君的權能之一顯化而來。
真要論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眼前這位大龍神,和薑臨還算是一個係統的。
雖然有些牽強,但也不能說不對就是了。
“見過小友。”
男子,或者說四瀆大龍神沒有反駁,反而是點頭應了下來,這也說明薑臨的猜測沒有錯。
“不知大龍神專門找上貧道,是有何事?”
薑臨說開了身份之後,便直入主題。
人間之正神,無論何等權能,首重,或者說根本目的,都是百姓民生之安穩,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而在這其中,作為總管四瀆內地一切行雲布雨之事的大龍神,自然是其中極其重要的一環。
靠天吃飯,地裡刨食的百姓,是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
風調雨順這四個字的含金量,可不是一般的重。
他可不會認為,這樣一位在人間神祇之中身居重位高位,幾乎可以說做到了人間之極的大神,是閒的沒事專門來找自己喝茶的。
“受人所托罷了。”
四瀆大龍神迎著薑臨疑惑的目光,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有人找上了我,托我來跟小友說句話。”
“這周國雖大,但盤踞在此,能夠和小友說上話,能攀上關係的神靈,卻並不多。”
“除了幾位都城隍,也就是我了。”
薑臨聞言,沒有說話,隻是等著這位大龍神的下文。
正如方才所說,在某種意義上,這位直屬水官大帝的大龍神,和薑臨算是一個係統的。
而城隍也是如此,都能算和薑臨有一定關聯的正神。
能夠費儘心思找到這樣一位正神,並讓這位大龍神專門跑一趟的,會是誰?
沒有讓薑臨疑惑多久,眼前的大龍神便開口了。
“何人讓我傳話,希望小友不要問,對方也不讓我說。”
四瀆大龍神的神色有些怪異,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最後無奈的敲了敲桌子。
“算了,我實在是說不出來,小友還是自己看吧,都是對方的原話。”
“還請小友不要遷怒於我,畢竟我隻是一個傳話的。”
說著,薑臨麵前茶杯之上的茶香雲霧開始於衍化,變成了一串字跡。
薑臨打眼看去。
‘放下手頭一切,等候我家少主,莫要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