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大女兒在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家裡遇上種種變故,他總是忍不住的想如果大女兒在的話會怎麼樣。
想了許久,元德發苦笑一聲。
如今家不成個家,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在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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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棠在初五這天一大早就起床,長長的鞭炮她放了兩掛,還鄭重其事的把在集上買的財神像掛上。初五迎財神,元棠是一點都不含糊。
到了店裡,石頭小冬和胡燕都已經到了。四個人趕緊放了鞭,開門做生意。
初五開市的商戶不多,客人更是沒有。幾個人慢慢的把
貨掛上牆,又開始燒爐子弄土豆和雞蛋。
石頭兄弟倆給元棠帶了一兜子炒花生,胡燕則是直接裝了一隻燒雞來。
元棠驚了一下:“你媽沒說你?”
胡燕把燒雞掏出來,垂著眼:“她愛氣不氣。”
元棠看她的臉色,估計是過年過的不痛快,於是就給胡燕倒了點熱茶,聽胡燕吐槽起來。
“你說我媽咋想的,我都跟她說了那個什麼會的不靠譜,她就非不相信我。我嫂子說想入標會,要跟著王美腰家投錢,我媽就也要跟著投,我愣是勸了三天都沒勸下來。”
胡燕曉得這是初五,不能壞了元棠的好運氣,可還是氣的眼睛裡都是淚,她勉強撐著不掉下來,聲音發苦:“我媽還說我不盼著大哥好。說我要是真孝順她,就把自己的錢從銀行取出來。一家子應該同氣連枝,勁往一處使。”
胡燕喉頭哽著,她媽怎麼會變得這麼不可理喻,這是同氣連枝嗎?這種帶賭性的事,搞不好就是一家子全軍覆沒。
元棠摸著她的背,不知道說什麼好。
胡燕平複了下情緒:“反正我是不可能把錢拿出來的,小棠我覺得你說的對,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事。之前咱們上初中,學校有個什麼好事,都是緊著那些有關係的同學。你那時候就說,咱們這種家庭,遇不到好事是正常的,遇到什麼好的,就得操心是不是陷阱。你說我媽這麼大的歲數了,她咋還能信這些啊!”
元棠拿了個炒花生放嘴裡:“那你後麵怎麼辦?給你哥說了沒?”
胡燕苦澀的笑笑:“說了,沒啥用。”
她沉默片刻,說道:“我嫂子查出來懷孕了。”
元棠吃了一驚:“啥時候?”
胡燕:“就這幾天,本來是說等等再去醫院查的,可我媽不放心,叫了村裡喜婆婆來看的。說是十有八九。”
元棠這下徹底沒了話。
胡燕往後靠在椅子上:“反正我想好了,這個家我往後就少回去。你還不知道吧,我二哥也要結婚了。”
元棠還真不知道,問道:“上次那個?”
胡燕點頭:“我媽現在跟瘋了一樣,我大嫂這邊懷了孩子,在家一日三餐伺候的勤快。我二哥這邊又說要領人回來,如果沒啥事就等四五月結婚。她現在滿腦子
都是這些事,分不出一點心思給我。”
“哦也不是,不知道我大嫂跟她說了啥,我媽這幾天旁敲側擊的想讓我把錢交給她,她給我存著當嫁妝。”
胡燕諷刺的笑,之前元棠讓她存銀行她還覺得麻煩,元棠讓她跟她媽不要說那麼細,她雖然照著乾了,但心裡也是不以為然的。
可現在……
她怎麼也想不到才短短幾個月,她媽就會完全變了個樣子。
說什麼把錢拿給她存著做嫁妝,真拿走了,這錢也是進了大嫂的兜。
胡燕不想回家去,不想麵對母親日複一日,逐漸明顯的逼迫。她心知這是大嫂看二嫂馬上要進門,怕她手裡這筆錢交的晚了,回頭母親就算拿到了,也要分給二嫂,所以慌著趕緊要走,回頭她捏在手裡,捏久了就成她的了。
她不在意範娟對她什麼態度,可她在意她媽居然幫著範娟來問她要錢。
元棠還是那句話:“跟你大哥說了沒?”
胡燕:“說了有什麼用?之前我說不能跟著王家投標會,我大哥聽完我的話,轉頭還是投了。”
雖然大哥跟她解釋了,說自己知道這東西是騙人的,但隻要自家撤的早,就炸不到自己。可胡燕跟元棠待久了,心裡很清楚大哥是在遮掩。
他既不認為自己說的話是對的,也是在勸和她跟家裡的關係。
她知道大哥拗不過媽,大哥早早的下學,跑大車之後常年不在家,對媽有很深的愧疚感,所以他不可能忤逆媽的話。
更何況現在那邊還站在他已經懷孕的妻子。
胡燕覺得渾身無力,她眼睜睜的看著全家人在往一條絕頭路上狂奔,可她卻找不到任何辦法去解決。
元棠一句話點醒她:“跟你二哥說沒?你二哥投了多少?”
提起二哥,胡燕總算有了點精神:“二哥跟我一樣,不主張投。我媽投了大概兩千,我大哥家是我大嫂投的,我不知道投了多少。”
兩千塊,這裡麵有自己上次給她的一千多,還有媽這麼些年存下來的錢。胡燕隻要一想到這些錢回不來,她就慌的什麼也乾不下去,滿腦子都是這事。
元棠拍拍她:“彆發愁了。”
隻要胡明沒淪陷就好,這一大家子,沒道理讓胡燕一個人來承擔全部後果
。
再說了,元棠悄悄看一眼胡燕,有些心裡話沒說出來。
對於胡母來說,她跟趙換娣上輩子上當受騙是一個心路曆程。農村婦女,沒有文化,這麼多年力氣出在家裡,出在地裡,付出的辛勞不被人承認。對於這樣的人來說,有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靠著自己的決策掙到錢,這件事的吸引力不亞於一塊金子放在路中間。
她們的一輩子太灰茫了,可能從來都沒有清醒的活過,渾渾噩噩的生孩子,渾渾噩噩的養孩子,接受的教育就是要為孩子付出,要為兒子奮鬥。
可去哪兒奮鬥?
又往哪裡掙錢?
這些成為了她們心頭的尖刺,趙換娣以前最怕都是家裡兩個兒子出什麼意外,後來元棟大了,她又會在村裡人看唱戲的時候抹著眼淚哭,隻因為那場戲是惡媳婦磋磨婆婆的故事。
對她來說,一生都在風雨飄搖,一輩子都在擔驚受怕。看似穩固的家庭,其實她也從未安心踏實的過過日子。
因為她和周圍所有人一樣,都不認可自己的付出。
她的付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