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顏笙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看了多久，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
“真不要？”顏慎語把筷子遞了過來，“你剛才看我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個月減脂餐的人看見彆人吃肉。”
他表情有這麼誇張嗎？顏笙下意識翻起手機，想透過手機屏幕檢查自己的表情。
然而他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真的看了，就掉進了顏慎語的圈套中。
顏笙搖頭，冷漠道：“我不吃。”
“哦也對，”顏慎語這才想起來，“你不能吃辣，算了，我不勉強你……”
“誰說我不能吃辣？”
一種奇怪的好勝心攫取住了顏笙的大腦，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從碗裡挑了一筷子米粉出來，上麵布滿紅油，光是聞起來就嗆得人想咳嗽。
顏笙飲食清淡，幾乎從不吃辣，但現在想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然你還是彆吃了……”顏慎語本是替他解圍，卻不料話音剛落，顏笙已經把米粉吃了進去。
第一口他就嗆到了，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
顏慎語遞了杯橙汁兒過去：“慢點，先喝口水。”
後者卻固執地搖頭，又把剩下的米粉全都嗦了進去，結果是還沒咽下去就激烈地嗆了起來。
短短數秒，顏笙蒼白的臉頰霎時染上一片粉紅，嘴唇更是紅得要命，冷清的眼中浮現出水霧，是肉眼可見的難受。
顏慎語遞了個乾淨的小碗過去：“咽不下去就吐出來。”
顏笙猛地睜大了眼，然後一臉震驚地搖頭。
他成長環境不好，反而更加嚴厲地要求自己，從來不會做這麼不文明的事情。
到最後，他硬著頭皮咽下嘴裡的米粉，嘴唇、口腔到喉嚨都被辣得火辣辣的疼，喝了足足兩大杯水才緩過神來。
離開前，他哀怨地看了顏慎語一眼。
顔慎語：“你鼻子裡有米粉。”
顏笙表情頓時變得驚恐起來。
“哈哈哈哈哈騙你的啦，”顔慎語仿佛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兒，“有沒有搞錯，這麼明顯的借口你竟然都信？”
顏笙：“……”
因為他剛才被嗆到時，似乎、好像、真的感覺有米粉鑽進了鼻孔裡。
“乾嘛這麼看我？”顔慎語抬頭看他，“難道真進去了？”
“才沒有。”顏笙冷冷反駁後拿起書包離開。
白襯衫劃過庭院裡帶露水的玫瑰，留下一道孤寂的身影。
他討厭今天，大清早就糟糕透了。
……
等顏笙離開，躲在角落裡的人全都鑽了出來，七嘴八舌地指控著顏慎語。
顏振剛：“你剛才在乾什麼？好好兒的喂他吃什麼米粉？”
顏慎語：“那他直勾勾看著我的碗，我總不能自己吃獨食吧？”
顏振剛氣了兩秒鐘，對廚房裡的陳姨喊：“給我也來一碗牛肉粉，清湯的。”
許靜書另辟蹊徑，她掃了眼顏慎語身上的大T恤，幽幽道：“你今天就穿這個？”
“那不能夠，”顏慎語揚起下巴，一臉得意，“我可是買了新衣服的。”
上次拍照意識到沒有正裝後，他就讓櫃姐送了一堆衣服過來，現在已經裝了半個衣櫃。
“我今天白天可以出去嗎？”這是顏薇薇的聲音，“同學約我打網球。”
“禮物準備好，”顏慎語提醒，“記得在晚飯前回來。”
“為什麼我的禮物單被打回來了？”顏煜穿著一套藏青色滾白邊的真絲睡衣，麵容不悅，“我明明有按照你的要求，根據我們雙方的年齡階段準備了22件禮物。”
“因為你22件禮物都是現金紅包，”顏慎語表情頓時無語，“拜托，有點想象力行不行？有哪個哥哥每年都給弟弟送錢啊？他差你這點兒錢嗎？”
顏煜：“就算他沒走丟，我也是送他現金紅包。”
“既然這麼喜歡送錢，那你按照冪指數送吧。”顏慎語冷冰冰建議，“1歲你送一百，2歲送一萬，3歲送一億……等你送到24歲，他一定會愛死你的。”
顏煜：“……”
“能不能彆貧了？”顏振剛剛吃了兩口粉又被氣到了，“我們可把一切都交給你了，你可不能給我掉鏈子。”
“彆擔心，這種事情我可有經驗了，”顏慎語拍著胸脯保證，“我絕對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生日。”
周六清晨，顏笙的慶生會在一陣雞飛狗跳中展開了。
看著忙碌的一家人，監視器背後，副導演江緒林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小虎小虎，顏笙那邊怎麼樣了？”單立呼叫外出跟拍的員工。
小虎：“顏笙工作到中午，自己去食堂吃了午飯，下午他去了一會兒圖書館，然後現在正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吃東西。額……據我猜測，這應該是晚飯。”
“……”
單立有些無語：“這根本就是在外麵閒逛嘛。”
小虎：“也可以這麼說。”
“可他之前都沒有這樣過，”單立猜測，“你說有沒有可能他知道家裡有人給他慶生，故意把時間留給他們？”
江緒林搖頭：“他應該是不想回家吧。”
單立抬起了頭：“不想回家？”
“聽說他是生日那天被拐賣走的，”江緒林沉聲道，“當時他媽媽剛去世，爸爸又忙著公司的事情，打發保姆給他買生日蛋糕。保姆心比較大，直接把孩子帶了出去，然後就出事了……”
此話一出，耳機裡安靜了一瞬。
許久後，單立遲疑道：“那顏慎語的生日安排……”
江緒林看著興致勃勃地一家人，沒有說話，這不是他們能夠預估的。
顏笙在湖邊坐了整整三個小時，直到太陽西沉，月明星稀，他這才收拾好書包打車回家。
晚上9點，暮色靜靜籠罩著彆墅。家裡沒人開燈，偌大的房子宛如一頭藏匿在黑暗中的野獸。
顏笙故意過了飯點兒才回來，就是不想撞到家裡吃飯的場麵。到時如果有人提起他生日，可能還要一臉愧疚地道歉，不好意思忘記了，你應該早點說出來的。
倒不如全都忘記，反而更令人輕鬆。
顏笙刷臉打開大門，客廳裡沒有燈光，隻有庭院和水景旁亮著一行戶外燈。顏笙走進客廳，用手機電筒照明往電梯走去，似乎是想越過客廳直接上去。
“喂，等等，他怎麼不開燈？”
“不僅沒開燈，他甚至沒有往旁邊看一眼。”
“人呢？怎麼走了？”顏振剛急了，“快想想辦法，把人給留住。”
“彆擠啊，我要摔了！”
“我也不想，但是顏薇薇你高跟鞋踩到我了！”
“啊——”
“嘩啦”一聲響，一家五口跟多米諾骨牌似的摔了一片。
家裡進賊了？
顏笙腳步一滯，連忙捂住手機手電筒，徹底把自己隱匿在了黑暗中，然後順手拿起了顏振剛的高爾夫球杆。
顏振剛：“笙笙呢？怎麼沒光了？走了嗎？”
顏煜：“走了吧？誰讓你們慢吞吞的。”
許靜書：“電梯打開有光，他應該沒走，隻是躲起來了。”
顏振剛：“可他為什麼要躲起來？”
許靜書還沒來得及回答，顔慎語又叫了起來：“嘶——我親愛的妹妹，能不能把你尊貴的腳從我身上拿開？”
顏薇薇：“媽，我這雙高跟鞋鞋磨腳，下次彆給我買紅底鞋了。”
“顏薇薇，我現在警告你，趕緊從我身上起來，否則我……”顏慎語話還沒說話，身後那座搖搖欲墜的人肉小山轟然垮塌，把最前麵的他推得往前撲過去一大截。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人撲在了他身上。
顏慎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年五指山壓孫悟空也不過如此。
等他終於從一陣毀天滅地的眩暈中回過神，突然發現自己眼前多了一雙休閒皮鞋。
視線往上，是男人修長的雙腿，冷峻的五官被燈光勾勒出輪廓，像是一個精致的bjd人偶。
“你們在乾什麼嗎？”顏笙冷眼看著他，他手裡握著一根高爾夫球杆，聲音冷得宛如結冰。
糟了，搞砸了。
顏慎語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努力擠出一個笑：“看不出來嗎？給你準備生日驚喜呢！”
看著顏慎語身上摔成一串的人形糖葫蘆，顏笙表情有些一言難儘：“確實，挺驚喜的。”
顏慎語頓時眼前一亮，開心道：“你看，顏笙他說驚喜！”
“驚喜什麼？驚嚇還差不多！”顏振剛氣得吹胡子瞪眼，暴躁道，“你們快給我起來！”
顏慎語：“我倒是想起來，但得最上麵的您先動啊。”
“……”
顏振剛頂著一個大肚皮爬起來，其餘幾人皆有不同程度的灰頭土臉。原本光鮮亮麗的衣服搞得皺巴巴的，兩位女士的精致妝容也被弄花了。
但這都不及被壓在最下麵的顏慎語慘，顏慎語剛準備起來，突然腰部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整個人都撲在了顏笙腳邊。
顏笙：“……”
看著這荒唐的一家子，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一天的自我放逐荒唐又可笑。
就像是你給他念“尋尋覓覓，冷冷清清，”他給你接“嘰嘰嘰嘰嘰嘰”——永遠不在一個頻道上。
顏笙垂眸看著腳邊的顔慎語，冷冷道：“你又在搞什麼把戲？”
“我倒是希望，”顏慎語欲哭無淚，“但……我好像閃了腰……”
顏笙：“……”
作者有話要說：沙雕治陰鬱_(:з」∠)_
看到大家都在催謝總，這個生日過完謝總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