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三年,6月的那個夏天,巴黎時裝周。
這幾年來,顏慎語每年都雷打不動地捐出品牌10%的利潤做慈善,他受邀去往一個慈善論壇做發言,與大家分享這些年的慈善心得。
謝肆言本也想一同前往,可惜當時野火科技投資的火箭因為天氣原因,在原定的發射時間上推遲了3天,剛好錯過顏慎語的活動。
巴黎和京市隔了6個時區,中午的慈善午宴上,顏慎語一襲西裝革履準備在午宴上發言;與此同時,謝肆言正行駛在火箭發射基地的路上。
宴會廳後台,顏慎語正在和謝肆言視頻。
男人低沉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馬上就要到你上場了?”
顏慎語:“還有20分鐘。”
謝肆言帶著歉意的聲音響起:“抱歉,本來說好要和你一起來的。”
“沒事,”顏慎語搖頭,“你那邊怎麼樣了?”
謝肆言把手機鏡頭轉向窗外,黃沙漫天。遠處能看到火箭屹立在基地中,工作人員正在做最後的一次檢查工序。
然後謝肆言收回手機,介紹道:“今天天氣很適合,按照目前的進度,預計晚上8點可以升空。”
顏慎語有些遺憾:“時間剛好撞在一起,不能看你的直播了。”
謝肆言笑了一下:“沒事,老公拍給你看……”
話說到一半,鏡頭裡的畫麵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緊接著,手機被甩了出去,攝像頭對著車頂,發出“嘭”地一聲巨響。
顏慎語慌了:“謝肆言!”
手機屏幕卻隻剩下一片黑暗,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顏慎語又播了一遍電話,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怎麼回事?謝肆言出車禍了?!
顏慎語想找林秘書了解情況,然而當他打開電話簿,這才發現自己手抖個不停。
冷靜下來。
顏慎語握住自己顫抖的右手,深吸兩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才暫時回複了冷靜。
他撥通了林秘書的電話,依舊沒有人接聽。
按照謝肆言的行程,當時林秘書很有可能也在車裡。
顏慎語又去找顏笙,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顏笙。
“你彆緊張,”顏笙安撫道,“我先打電話叫120,然後立刻和傅景然馬上過去,他不會有事的。”
顏慎語懸在空中的心終於稍微放了下來:“嗯,麻煩你了。”
“顏先生,”與此同時,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小聲提醒道,“請您準備一下,馬上就要到您發言了……顏先生?顏先生?您去哪兒?!”
“抱歉,”顏慎語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宴會廳,“我愛人出了車禍,我要回去看他!”
離開酒店後,顏慎語直接買了最近的一個航班回國,等他在機場候機時,源源不斷的消息傳了進來。
謝肆言車禍的原因是貨車司機疲勞駕駛,過彎道時沒減速,這才造成了兩輛車的碰撞。謝肆言很快就被送進了醫院,目前還在昏迷中,傷情狀況還不確定。
一晚上,顏慎語在飛機上陸陸續續接到了謝肆言的後續治療情況。
剛一落地,密密麻麻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小顏,”顏笙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你先做一下心理準備,接下來我說的對你可能衝擊有點大。”
顏慎語站在人潮洶湧的機場出站口,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又鬆開,緩緩道:“你說。”
顏笙:“謝肆言醒了,因為他一直係著安全帶,身體損傷不太嚴重。”
顏慎語鬆了口氣。
“可是……”頓了頓,顏笙又補充了一句,“可是他失憶了。”
“失憶了?”顏慎語猛地睜大雙眼。
去醫院的途中,顏慎語聯係助理回他家,把他家裡的結婚證、蜜月視頻、什麼婚後綜藝,全都找出來給他發到手機上。
做完這一切後,顏慎語坐在汽車後座上給手機充電,依舊有些不安。
又不是演電視劇,怎麼撞一下就失憶了呢?
一個小時後,他從機場抵達了醫院,看到了等在大門處的顏笙。
“小顏,”顏笙苦著臉,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你先做一下心理準備,謝肆言的狀態不太好……”
顏慎語大步往裡走去,又問:“除了失憶還有什麼?”
顏笙遲疑道:“他仿佛換了種性格,對周圍的環境充滿警惕和防備,罵走了好幾個來探望的人,連傅景然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等會兒見麵,要是他對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你……你也彆太往心裡去。”
“我知道了。”顏慎語走出電梯,通過漫長的走廊,然後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高檔病房的門。
傅景然、老宅的高叔、野火科技的代表白鳴……一群人圍成一圈,見他進來,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滿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顏慎語走了過來,聲音有些顫抖:“他怎麼樣了?”
傅景然搖了搖頭:“還是不認識我們。”
顏慎語走到床邊,看到了車禍後的謝肆言。他頭上綁著繃帶,頭發胡亂地支棱著,直愣愣地看著空中,一副拒絕溝通的表情。
看到這裡,顏慎語心臟頓時一酸,忍不住喊他:“謝肆言。”
“沒用的,”傅景然搖頭,“他覺得我們是壞人,根本不搭理我們……”
然而下一刻,床上的人卻抬起了頭。漆黑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一動不動地看著顏慎語。
顏慎語靜靜地回望,不由得緊張起來,呼吸也跟著放輕了。
然而下一刻,謝肆言直接抬手抱住了他,滿臉開心地說:“老婆!你終於來了!”
顏慎語:“……?”
周圍眾人:“???”
心頭瞬間湧出一股劫後餘生的喜悅,顏慎語顫抖著撫上謝肆言的頭頂,聲音有些啞:“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謝肆言:“老婆!”
顏慎語:“你不是失憶了嗎?”
“失憶又怎麼了?”謝肆言一本正經,語氣驕傲道,“我永遠記得我的老婆!”
顏慎語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然後他掃了周圍眾人一圈,涼涼道:“你們合夥來騙我的?”
“沒有沒有,他真的失憶了。”傅景然連忙道,“醫生也說他傷到了大腦,出現暫時性的失憶很正常。”
顏慎語:“那他為什麼記得我?”
謝肆言仰頭,一臉霸道的表情:“你是我老婆,我當然不會忘記。”
顏慎語:“……”
這是什麼智障!
顏慎語不信,問他:“我叫什麼名字?”
“大寶貝。”
“說人話。”
“顏慎語。”
“我做什麼工作?”
“珠寶設計師。”
“我今年多大了?”
“26歲。”
“我們哪一年結的婚?”
“3年前。”
一項項全都記得,但是彆的事情他又一問三不知,人也不認識。
至此,顏慎語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謝肆言失憶了,但是因為某種原因還記得他。
顏慎語又去問了醫生,醫生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隻是告訴他能記得就還好,說明應該很快就能回複了。
顏慎語沒辦法,隻得把謝肆言領回了家。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哪怕謝肆言不記得他,也要陪他過一輩子的準備,隻是沒想到事情突然變成了這樣……
雖然謝肆言記得他這件事令人高興,但與此同時,也帶來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謝肆言誰也不信,隻聽他一個人的話。
整天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吃飯,洗澡,甚至去公司都要他陪一起。
顏慎語這邊剛在野火科技總裁辦坐下,李秘書就報了一堆資料過來。
“總裁,這些是需要您處理的文件。”
林秘書和謝肆言一起發生車禍,還在醫院養傷,這次上來對接的是李秘書,能力有,但不夠靈活變通,也不太擅長和謝肆言相處,更彆提現在失憶了,脾氣大了好幾倍的謝肆言。
顏慎語掃了一眼,吩咐道:“把文件按照緊急程度分類。”
李秘書愣了一下,對上謝肆言冰冷的眼睛,這才反應過來,麻利地把文件分成了兩堆。
一堆是重要程度最高、時間相對較緊、務必要謝肆言決策的,另一堆是時間緊,但重要程度較低的。
顏慎語把前一堆推給了謝肆言,他自己在旁邊坐下,幫忙看相對沒那麼重要的文件。
除了做設計外,顏慎語自己也經營企業,曾經為了學企業經營,還在謝肆言辦公室呆了大半年。對於一些不那麼重要的文件,他完全可以幫謝肆言做決策。
一個上午過去,兩堆文件都看了七七八八。
顏慎語伸了個懶腰,揉了揉僵硬的後背。幸運的是謝肆言雖然失憶了,但還沒忘記如何處理工作,這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唯一令人鬱悶的是,謝肆言變得非常依賴他,十分鐘不見人就要找,甚至連高管開會,都要在旁邊擺一把椅子,讓他旁聽。
每出來一個人發言,謝肆言就要看他一眼,仿佛對方是潛入公司的商業間諜。
顏慎語剛開始還很有耐心,後麵就煩得不行,隻想快點兒擺脫這個大麻煩。
偏偏野火科技隻午休一個小時,下午一點多,顏慎語坐在會議室裡聽著各種商業進展,整個人都困得眼皮都在打架。
他習慣睡午覺,中午不睡下午就渾身沒勁兒,現在被拎著過來開會,和上課打瞌睡的高中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