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點一盞燈】(1 / 2)

九錫 上湯豆苗 6741 字 5個月前

九錫廣陵春雨077【點一盞燈】戰場右翼,秦淳的親衛營匆匆趕來,在他們還沒有接手防線的時候,變化再度發生。

此時厲冰雪已經看見遠處的動靜,那支廣陵騎兵在一名年輕武將的帶領下朝敵人的中軍發起搏命的衝鋒,這個舉動看似很魯莽很衝動,然而卻無比契合她的構想。

她先前選擇進攻景軍右翼一方麵是出於便利,另一方麵自然是早有觀察。

在靖州都督府曆練多年,尤其是近兩年幾乎每隔幾天就會和小股敵人交手過招,厲冰雪對景朝老卒和北燕軍隊的特點非常熟悉。

她隻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分辨出敵方軍隊歸屬於哪一方,今日亦不例外。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要強行擊潰景朝步卒,雖然對於飛羽營而言這並非絕對不能做到,可是肯定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飛羽營不屬於她厲冰雪個人,而是靖州都督府極為寶貴的精銳遊騎軍。

紛繁混亂的戰場上,厲冰雪的目標一以貫之,先前所有的決定都是為這最後一擊做鋪墊。

她將景朝騎兵調動然後逼到外圍,接下來猛攻敵方右翼是為了將秦淳的親信底牌拉出來,最終目的卻是要打一個時間差,直插敵軍肋部!

這裡是北燕沫陽路大將軍陳孝寬手下的兵,雖然在北燕軍隊中實力較強,但是根本無法和堅韌的景朝老卒相比,隻要能擊潰這支軍隊,敵軍整體陣型必然潰散,接下來便再無扭轉的機會。

想要達成這一點必須頻繁調動敵軍的防線,還要廣陵軍敢於舍命強攻敵人的心臟,如此才能創造出足夠的空間。

厲冰雪清冷的聲音傳遍四周,隨即隻見軍旗變向,飛羽營將士心領神會,跟隨她猛然轉向東北。

他們甩開尾隨而來的秦淳親衛營步卒,在戰場上劃出一道優美且犀利的弧線,如天神下凡一般來到北燕軍隊的麵前。

破陣!

猶如一柄鋒利的長刀插入軟嫩的豆腐,然後反手一攪,便是支離破碎!

北燕軍隊鏖戰許久,此刻已經十分乏力,麵對人人皆是高頭大馬的飛羽營騎兵,他們在主將憤怒的吼聲中堅持了幾息時間,然後直接潰散。

厲冰雪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長時間在最前線廝殺,她身體裡的內勁同樣消失得很快,但是對於一位六歲時就開始練氣、九歲就能初窺武學門檻的天才來說,她用無數血汗換來的是遠超常人的強韌意誌。

她鬢邊的青絲因為汗水粘連,但她手中的馬槊依舊強勁有力擋者即死。

身邊的百餘騎是厲天潤親自選出來的年輕俊彥,他們武學天賦不及厲冰雪,可是足夠忠心足夠悍勇,正是這百餘人以厲冰雪為核心撐起飛羽營的骨架。

在他們第一波凶悍到極致的攻擊下,北燕軍隊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然後朝後方潰散而撤,這股潰兵直接影響到戰爭的局勢,讓秦淳一直維持的完整防線直接崩潰。

倒卷珠簾之勢已成,厲冰雪仍未鬆懈,帶領飛羽營如驅趕牛羊一般,步步緊逼迫使北燕軍隊倒衝景軍本陣。

先前秦淳試圖用裹挾百姓的方法讓廣陵守軍投鼠忌器,現在厲冰雪以牙還牙,戰爭勝負的天平逐漸傾斜。

當此時,秦淳的親衛營還跟在飛羽營屁股後麵,他們沒有想到北燕軍隊潰敗得如此迅速,仿佛是跟靖州騎兵有了提前的約定。

主將憤怒地叱罵著,同時命令部屬斜插阻擋,但是厲冰雪又怎會給他這個機會,裹挾著北燕敗兵徑直衝向秦淳所在的中軍。

她終於能喘口氣,卻沒有時間歇息,因為戰事還未結束。

這一刻她非常好奇廣陵騎兵的主將是誰,為何之前查看資料時沒有任何相關的記載,甚至她都不知道廣陵守軍何時有了一支千人騎兵。

現在她隻希望對方能再堅持片刻時間,等到景軍本陣被衝垮,那便是裡應外合大勝之機。

陸沉自然不知道厲冰雪對他的期許,廝殺這麼長的時間,他已經清晰地感知到體內力量流失的速度在加快,旁邊其他人除了林溪之外,大多已經出現動作遲緩的跡象。

但是這並不重要。

隨著左翼廣陵步卒不要命的奮勇推進,右後方飛羽營裹挾著敗軍再三衝擊,景軍本陣不可避免地鬆動,破綻越來越多。

對於已經帶人殺進來的陸沉來說,現在就是最後決戰的時刻。

人是血人,馬是血馬。

再往前,距離敵軍的帥旗已經隻有不到二十丈。

陸沉死死盯著那裡,眼中再無他物。

這二十丈的距離不知有多少敵人阻攔,仿佛是一道天塹橫在眼前。

他探出左手摸了摸坐騎的頸部,又貼著它的耳朵低聲道:“幫我一次。”

坐騎晃了晃腦袋,顯然沒有聽懂這句話,但是下一刻它便有了動作,在已經筋疲力儘的情況下,這匹神駿再度奮起,一往無前地邁開四蹄開始加速。

一個人,一把刀,向死而生。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似乎有某種情緒在胸膛裡炸開。

林溪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眼中並無柔情繾綣,唯餘肝膽相照。

她明白陸沉在做什麼,為何要這樣做。

或許明天太陽升起之後,這位聰明又體貼的師弟不會記得今日戰場上心緒的變化,但至少在此時此刻,他隻想做一件事。

將這些暴虐成性的景廉人留下來,殺光他們,用他們的首級築造一座震懾後人的京觀!

在來到廣陵之前,林溪對南齊境內有錢有勢之輩有種天然的不信任,因為她在北地見過太多的人間地獄,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不止在於齊朝皇室,更有數之不儘的門閥權貴,是他們讓大齊帝國孱弱如斯,卑微如斯,苦痛如斯。

是陸沉改變了她的看法,哪怕隻是很微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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