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來,你和我的師姐有幾分相似之處。”
陸沉不由自主地想起林溪。
厲冰雪端起酒盞喝下一半,緩緩道:“聽我的兄長提過,林姑娘的父親是北地七星幫之主。”
陸沉點頭道:“是。師姐沒怎麼接觸過軍事兵法,但她從小也是日日習武,基本沒有體會過正常的生活。”
“都不容易呢。”
厲冰雪輕輕感歎著,旋即微笑道:“無論江湖還是沙場,看似瀟灑恣意實則都有幾分無奈。”
她沒有細說無奈在於何處,但陸沉大抵也能猜到。
厲冰雪又帶著幾分好奇地問道:“林姑娘酒量如何?”
陸沉溫和地說道:“師姐說她天生就有不俗的酒量,迄今為止應該沒有醉過。”
“這件事上我肯定比不上她。”厲冰雪灑脫地笑笑,倒也沒有太在意。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將陸沉留下來,不談是否符合禮法的問題,心中似乎有些話想告訴陸沉,然而話到嘴邊又變成不知所雲。
在她十九年的歲月中,從未有過如此複雜又朦朧的感覺,仿若身處一團厚厚的迷霧之中,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她不知該要如何表達這種纏繞於心卻又模糊難辨的感覺。
對於像她這樣所言即所想的爽利女子而言,這種感覺委實令人煩悶,於是她再度舉杯,將綿柔的酒水一飲而儘。
“我爹很欣賞你,兄長也不止一次稱讚過你,我自身對你也很有好感。如果將你做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說出來,好像又顯得很囉嗦,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或許是清冽的美酒後勁比較足,她白皙的臉頰愈發顯得粉嫩,與平日的英姿颯爽相比,多了幾分可愛的清純。
陸沉聽著她的未儘之言,漸漸品出一些複雜的意味,於是他誠懇地說道:“厲姑娘,不要再喝了。”
厲冰雪搖搖頭,喃喃道:“在江華城的時候,兄長曾經找過我,他說我已經十九歲了,總得考慮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雖然他說的很委婉,可我明白他的意思,畢竟這世上絕大多數女子十五六歲就會嫁人,像我這個年紀多半已經養兒育女。我若是一直這麼拖下去,很快就會成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陸沉自然不會這麼認為,但是他也承認厲冰雪的感慨有一定的道理。
這個世界和他的前世並不相同。
兩人再度舉杯同飲,厲冰雪凝望著他的雙眼說道:“林姑娘是你的意中人,對嗎?”
或許隻有她才能問出如此直接的問題。
陸沉慢慢放下酒杯,迎著她的直視,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是。”
厲冰雪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之後方說道:“你這般坦誠,我應該感到開心,畢竟你是我在軍營之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可是我又覺得不太開心,陸沉,這是為什麼呢?”
這是一個答案很明顯卻又讓古往今來無數文人墨客難思量的千古難題。
陸沉不是蠢人,更非太上忘情的聖人,麵對厲冰雪這般優秀的女子突如其來的表白,他的心情同樣非常複雜。
便在這時,厲冰雪飲下最後一杯酒,然後呢喃兩聲便伏在桌上。
陸沉怔怔地看著,溫聲喚道:“厲姑娘?”
她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早就已經過了那個臨界點。
陸沉沒有想到厲冰雪醉得如此乾脆,倒是符合她一貫以來的表現,然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方又已經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這個時候他根本沒辦法回應厲冰雪的醉話。
片刻過後,厲冰雪的幾名大丫鬟趕來,陸沉在她們古怪的目光中簡單解釋幾句,然後有些尷尬地告辭離去。
“小姐,小姐……”丫鬟們沒有閒心去思考陸沉的身份,有人去準備醒酒茶,有人則拿來溫熱的毛巾幫厲冰雪擦拭麵龐。
一片忙亂之中,厲冰雪忽然坐起身,眼中醉意盈盈,麵容卻豔若桃花。
“我沒事,不必緊張。”
她語調平靜地安撫著丫鬟們,心裡卻早已是極其懊悔,又有幾分哭笑不得。
娘親果然沒說錯,醉酒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怎麼就突然一時激動說出那句話。
這讓她和陸沉以後如何相處?
真真是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