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桌麵頃刻間裂成兩半,朝左右兩邊飛去。
兩人拳頭相擊,仿若時間在這一刻停滯,可以清晰地看見史長勝攥緊的右拳瞬時鬆開,四指關節寸寸斷裂。
史長勝隻覺劇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但他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迅疾向後倒退。
林頡沒有趁勢追擊,隻是平靜地說道:“這裡太逼仄了。”
他緩步走出堂屋,站在充盈著清冷月色的庭院裡。
周遭一片死寂,氤氳著令人心悸的濃濃殺意。
林頡昂然屹立在場間,從容地說道:“到了此時何必再躲躲藏藏?都出來吧。”
七道身影從黑暗中現出身形,與追出來的史長勝一起,將林頡團團包圍在中央。
林頡逐一望過去,目光停留在西北方向那位老者麵上,失笑道:“錢六叔,你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老者名叫錢勝武,生就一雙寒光凜凜的三角眼,聞言頗為惋惜地說道:“如果你肯接受燕朝的招安,又怎會淪落到現在這般境地?當然,現在你想反悔也不行,你不死,我們的富貴從何而來?”
“原來如此。”
林頡微微頷首,緩緩道:“我本以為出現在這裡的會是歸二叔,你們老一輩當中,屬歸二叔武功最高,六叔你委實要差幾個檔次。今夜圍殺我林某人,六叔你恐怕會成為這個大陣的破綻。”
錢勝武冷哼一聲。
站在他旁邊的蔣厚明隨即接過話頭:“歸二叔在幫中地位最高,自然要出麵維持總寨的安穩。林頡,你不要想著會有人來救你,董勉和齊廉夫不在此地,冉玄之那等廢物又能做什麼?”
林頡轉而望著他,悠然道:“蔣堂主,你應該無數次在夢中想象過這一天的到來,如今得償心願,不知心情如何?”
蔣厚明冷聲道:“能親眼看著你去死,我心情非常好。”
林頡微笑點頭,目光移動到自己正對麵的三旬男子臉上,問道:“你應該就是景朝那位郡主麾下最得力的刀對吧?典狂?”
典狂應道:“聞名不如見麵,林幫主堪稱一代梟雄。”
“謬讚。”
林頡神態不疾不徐,又道:“我身後這兩位陌生麵孔,想必是慶聿恭元帥的心腹?”
左後方傳來一道輕蔑的聲音:“我叫單天,今日必取你項上頭顱。”
右後方一人隨即跟上:“我叫單地,下了陰曹地府之後,彆忘記是我殺了你。”
林頡麵對這兩人的挑釁,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目光掃過尚本一、盧延光和史長勝三人,緩緩道:“你們倒是足夠小心,這間宅子外麵還圍著近百名好手,唯恐林某人活下來。既然爾等準備得如此充分,不知還在猶豫什麼?”
隨著最後那句話一字字出口,林頡的氣勢霍然暴漲,本就魁梧雄闊的身軀落在眾人眼中,宛如急速生長的參天大樹一般,附著一層朦朧卻能遮蓋大地的光芒。
他深邃的雙眼裡仿若蘊含著滿天星光,直視著正前方的典狂,舌綻春雷攝人魂魄:“一起上便是,林某何懼?”
單天單地江湖經驗稀少,一方麵不像蔣厚明等人對林頡的武功有著清晰的認知,另一方麵也遠不如典狂沉得住氣,此刻被林頡勃然的氣勢所激,登時忘記典狂臨行前的囑咐,兄弟倆同時發出一聲怒吼,從兩個方向揮劍刺向林頡的腰間。
“蠢貨!”
典狂心中怒罵一聲,在對方氣勢巔峰之時出手何其愚蠢,但是他們八人組成的陣型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任由那兄弟二人出手卻不相助,極有可能被林頡破陣而出。
霎時間,除了史長勝赤手空拳之外,剩下七人各自揮動著兵器攻向林頡,織成一片殺氣縱橫的大網。
林頡雙腳扭動,身體猛然轉向,一步便跨出接近一丈左右,轉眼間來到單天麵前。
當此時,單天沒發現自己的動作太快,和其他人形成一個明顯的落差。
便是這瞬息之時,林頡欺身而進,單掌劈開單天的長劍,右拳挾風雷之聲砸向單天的麵門!
單天大駭,想也不想朝側後方急速避讓,然而他這一退讓那張包圍林頡的大網出現些許鬆動。
刀光劍影之間,林頡閒庭信步,並未繼續追擊單天,反而回身一擊,身體扭轉而行,右臂如同鋼鞭一般砸向朝他衝來的白發老者。
錢勝武萬萬沒有想到林頡真正的目標是自己,倉促之間連忙揮劍格擋。
林頡眼神漠然,完全無視對方鋒利的劍鋒,右臂勢不可擋地前砸,在與劍刃接觸的瞬間,錢勝武便感覺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傳導而來,瞬間虎口裂開長劍墜地。
林頡踏前一步,長臂砸在錢勝武的胸口上,其他人清楚地望見老者的胸膛猛然塌陷,嘴唇張開卻發不出半個音節,臉上的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老者的身體如破布袋一般倒飛而出,伴著林頡一句冷漠的怒音。
“老而不死,那便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