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希光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他定定地看著對方問道:“陸都尉,你就不怕我將你的計劃告訴許總管和李大將軍?”
林溪同樣有些不解,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陸沉。
“溫都監,難道淮州軍想要收複東陽路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我不說,你們李大將軍乃至景朝那位郡主殿下,恐怕都藏著請君入甕的小心思,巴不得淮州軍按照他們的設想起兵北伐。你就算將這些話告知許存或者李守振,對於大局又有何幫助?”
陸沉不緊不慢地說著,隨即笑道:“我方才便說過,今日之後我們便是一路人,當然沒有必要一味瞞著你。”
溫希光聞言輕歎道:“陸都尉行事手段果然不同凡響。”
陸沉一笑帶過,隨即從容地說道:“溫都監今夜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清早我會讓人送你回去,順便給你一個向許存等人解釋的理由。你代我轉告他們,從明天晚上開始,我會不斷派人深夜偷襲,讓許存做好防備,不要被我夜襲得手。”
溫希光疑惑地看著他,但是陸沉並未繼續解釋,他隻好認為這是陸沉疲敵攻心之策,沒有其他更深的用意。
陸沉和林溪起身離去,守在門外的高手進來繼續貼身看守。
溫希光對這些人並不在意,隻凝望著陸沉的背影,心中泛起一個感覺,許總管這次怕是一腳踢到堅硬的岩石上。
……
入夜,雙峰寨。
此地已經被燕軍占據,但是山寨麵積有限,無法容納燕軍的全部主力,因此隻有許存親領中軍進駐寨內。
商之榮統領的右軍三千人在西北方向二十餘裡處紮營,蕭統元麾下的後軍四千人前出東北方向的要道駐守。
在山裡跑了大半天一無所獲的先鋒前軍悻悻而回,駐紮在雙峰寨正北方向十餘裡外。
前軍都監杜岷站在堂下,滿麵愧色地說道:“末將貪功冒進,以致左軍同袍陷入敵人的埋伏,此皆末將一人之責,請總管降罪懲處!”
堂內氣氛肅穆,眾人臉色儘皆陰沉。
穀地一戰,左軍三千人損失慘重,最後活下來的不到半數,而且人人失魂落魄,顯然是被七星軍的凶悍嚇破了膽子。
以都監溫希光為首的十餘名將官全部被俘,迄今生死未知。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便是杜岷不遵將令,擅自帶著前軍追擊敵人。
對於燕軍而言,一戰輕取雙峰寨本是喜訊,然而左軍三千人直接被敵人擊潰,喜訊登時變成噩耗。
許存冷眼望著躬身而立的杜岷,心中仿佛有一團火沸騰不止。
如果眼下不是用人之際,他絕對會褫奪杜岷的軍權,哪怕因此得罪李守振也在所不惜。
這廝貪功冒進,自身安然無恙,卻讓左軍名存實亡,十餘名將官被七星軍擄走,這對燕軍的士氣是一個極其沉重的打擊。
思考良久之後,許存正要宣布對杜岷的處置,忽然有一個倨傲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許總管不必苛責杜都監。”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仆散嗣恩在數名親衛的簇擁中走進來。
許存及眾將連忙起身上前見禮。
仆散嗣恩微笑致意,然後對杜岷說道:“杜都監這次輕敵冒進,導致左軍將士損失慘重,的確有幾分罪過,但是這件事並非一無所獲,至少我們將山賊軍從暗處逼了出來。”
許存神色凝重地說道:“將軍,七星軍在伏擊左軍之後再度從山間小路消失,我們沒有掌握敵人的行蹤。”
仆散嗣恩從容地說道:“我知道,不打緊。敵人熟知地形,精通偷襲之道,顯然是要在這大山裡跟我們周旋。如今我們通過這一戰可以推斷出對方的實力和行事風格,接下來隻需要等待對方上門就行。”
許存不解其意,餘者亦是麵露茫然。
仆散嗣恩眸光銳利,無比自信地說道:“敵軍不敢與我軍正麵相對,又嘗到偷襲的甜頭,自然會頻繁襲擾我軍。接下來請許總管調後軍守護輜重,其餘各軍繼續分兵前行,由夏山軍居中策應。對方隻要敢來襲擾,我的人自然能咬住他們的尾巴,然後不再給他們喘息之機。”
許存慚愧又感激地說道:“有勞將軍。”
仆散嗣恩笑了笑,悠悠道:“這一仗我軍敗得很乾脆,敵人自然會信心大增,我就是要讓他們得意忘形,然後——”
他環視眾人,眼中泛起睥睨之色:“讓他們知道夏山老卒為何會被稱為天下第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