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聞言儘皆陷入沉思之中。
厲天潤這句話含義較深,涉及到靖州軍的整體方略,但他們每個人都隻負責一部分區域,無法通曉全局做出判斷。
片刻過後,厲天潤繼續說道:“靖州軍的風格曆來是以勇猛果敢著稱,去年你們已經向偽燕將帥展示過這一點,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席卷江北六城。如今我要伱們壓製進度圍而不攻,這就是改變的地方。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方才我提過,牛存節是一個很擅長調整的敵人。”
範文定沉吟道:“大都督是說,如果我軍繼續沿用去年的策略,選擇一兩處主攻方向,牛存節便會立刻做出調整,至少能在局部地區保證防線的厚度。他用兵不算死板,而且對於部下的掌控力很強,所以才能做到這一點。”
霍真順勢接話道:“所以大都督讓我軍全線鋪開,就是要逼迫牛存節將所有兵力均勻灑在防線上,不給他從容調動的機會。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我軍是攻方占據主動,燕軍是守方處於被動,倘若他沒有足夠的機動兵力,防線必然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厲天潤微笑頷首,忽地輕咳兩聲,隨即轉頭示意厲冰雪不必擔心。
待眾將討論完畢之後,厲天潤開口說道:“兩軍僵持一段時間,想來牛存節已經做好全線死戰的準備,我軍便要以雷霆之勢打開突破口。霍真,範文定,你二人立刻返回駐地,三天內率軍趕赴嚴武城東北邊,吃掉兩座輔城裡的五千兵馬,然後掉頭配合臨浦軍拿下嚴武城。”
兩員虎將當即起身應下。
厲天潤又道:“這一戰務必要打痛牛存節,逼得他向河洛城求援。”
“末將領命!”
“都去吧,後續行動依照軍令行事。”
眾將退下之後,厲冰雪望著厲天潤的臉色,關切地說道:“爹爹,要不要先歇息一會?”
厲天潤搖頭道:“不必,我知道你心中有些疑惑,其實這件事說來很簡單,隻是為父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厲冰雪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想來父親的身體不會莫名其妙地變好,便問道:“爹爹,莫非是京城派來了太醫?”
“和京城無關,陛下現在並不知曉我的病情。”
厲天潤站起身來,說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厲冰雪好奇地點頭,父女二人離開正堂,來到東邊廂房,隻見房內有一位老者正在擺弄煎藥的爐子。
“老神醫何須親自動手?讓府中的丫鬟做事便是。”
厲天潤笑嗬嗬地說著。
老者搖頭道:“大都督的病情需要好生調理,先前那兩位郎中的金針之術雖然神妙,仍舊比不得老朽這個方子。這服藥火候極其重要,老朽委實不放心假手於人——誒,這位應該就是厲大小姐吧?”
厲冰雪望著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覺得好像在何處見過。
厲天潤便介紹道:“冰雪,這位是薛老神醫,淮州廣陵人,如今的太醫院院正是他的師兄。薛老神醫淡泊名利,單論醫術並不弱於太醫院那些人。”
他又對薛懷義說道:“老神醫,她便是我的長女厲冰雪,如今任職飛羽營都尉。”
薛懷義神情鄭重,拱手一禮:“老朽代廣陵城的百姓們謝過當初厲都尉千裡援護之情。”
厲冰雪連忙側身避開:“晚輩豈敢受此大禮。”
薛懷義微笑道:“自然受得。厲都尉或許不知,當日你領飛羽營騎兵出現在廣陵城外,與守軍相互配合擊潰敵軍,老朽就站在城頭上目睹全程。過往也曾聽說靖州都督府有一位年輕女將英姿颯爽紅粉巾幗,那日一見愈發敬佩。”
厲冰雪垂首道:“這是晚輩應儘之責。”
厲天潤見狀便說道:“冰雪,薛老神醫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陸沉那孩子特意請他來為我治病。”
話音入耳,仿佛有一道清風忽地吹進厲冰雪的心裡。
蕩起一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