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的走向完全出乎韋萬喜的預料,麵對燕軍極其突然的襲擊,齊軍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相反,在交戰之後他們立刻展現出極強的韌性和實力。
廝殺聲充斥耳畔,燕軍仿佛撞上一堵厚實的城牆,莫說擊潰這支齊軍,他們甚至無法前進一步!
便在這時,號角聲在齊軍的鼓聲之後接續響起,戰場的東南邊,一支精銳騎兵斜刺裡殺出,徑直撲向燕軍的側翼。
其實直到現在為止,燕軍並未出現多少傷亡,畢竟戰事才剛剛開始,雙方絕大多數士卒都沒有接觸到敵人。
然而在銳士營騎兵出現之後,韋萬喜的臉色猛地一變,再無先前的慷慨激昂,滿麵慌亂地吼一聲。
“糟糕,中計了!”
短短五個字讓周圍的燕軍將官瞬間呆若木雞。
當韋萬喜決定率軍主動出擊的時候,他們雖然覺得不太妥當,但是韋萬喜一番極其熱血的說辭勉強說服了他們,以至於很多人都沒有想過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如果城外不止這數千齊軍步卒,冒然出城的燕軍該如何安全撤退?
當然現在他們沒有時間再去追究已經發生的事情,就在一些人準備勸諫韋萬喜保持冷靜的時候,這位主將極其果決地下令:“撤軍!”
“撤……撤軍?”一員偏將茫然地反問。
韋萬喜恨恨道:“現在不撤軍,難道等著被敵人包圍?傳令全軍,立刻撤回城內!”
幾位都監還想反對,傳令官已經將韋萬喜的命令傳達下去,這樣一來不光是將官們腦袋發暈,燕軍普通士卒儘皆愣神。
一場突兀展開的白刃戰立刻演變成敗逃。
當燕軍回轉隊形並且大步撤退的時候,齊軍步卒怎會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鮑安和鄺輝當即率軍掩殺而去。
城內留下來的守軍目瞪口呆地望著外麵的戰局,他們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己方同袍為何會敗得這麼迅速。
燕軍一路狼狽敗逃,最終演變成一場丟盔棄甲的潰敗。
仿若是為了彌補自己之前犯下的決策失誤,韋萬喜並沒有當先逃跑,反而率領數百軍卒斷後。
沒有人敢把主將拒之門外,當大部分燕軍退回城中的時候,數千齊軍咬著燕軍的尾部順勢衝入城內。
與此同時,南邊戰場上出現大批飛雲軍的旗幟,都指揮使宋世飛率領將近一萬步卒趕到。
燕軍越逃越快,從南城門一直逃到北門,最後索性棄城而逃,被銳士營三千騎兵一路追殺驅趕,被迫朝著西方一路逃命而去。
至此,平利城落入淮州軍之手。
日落時分,淮州軍已經大致控製住這座控扼盤龍關守軍出兵路線的燕國邊疆軍城。
不同於以往取得勝利時的歡欣鼓舞,這一次無論銳士營還是飛雲軍,所有將士的心裡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荒謬感。
“燕軍如此表現,簡直連民夫都不如……”
這便是絕大多數淮州軍將士心中的想法。
不怪他們會如此想,實在是因為這一戰從頭到尾透著離奇的意味。
除去陸沉在最開始的預警之外,燕軍從出擊到敗退,再到徹底崩潰棄城而逃,勝利來得實在太過容易,以至於淮州軍將士們很難感受到那種由衷的喜悅。
“陸兄弟,辛苦了。”
飛雲軍都指揮使宋世飛顯然比下麵的人更清楚此戰的內幕,燕軍看似荒唐的表現卻有著深層的原因。
陸沉微微一笑,謙遜地說道:“宋大哥言重了。”
兩人並肩站在東邊城牆之上,眺望著東北方向的遼闊天地,陸沉語重心長地說道:“宋大哥,伱按照原定計劃率八千人趕過去,我會率領銳士營拖後策應。”
“好,放心便是。”
“對於我們淮州各軍而言,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宋世飛一改以往的暴躁急切,沉穩地說道:“景軍天下無敵的神話該破滅了。”
他們雖然沒有明言,但彼此心裡此刻都躍出一個地名。
雷澤。
在這個經曆千年風雨吹打的古戰場,淮州軍主力正在麵對一支名副其實的精銳雄師。
那便是十多年前橫掃大江南北、攻城略地易如反掌、世人談之色變畏之如虎的景朝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