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謀】(2 / 2)

九錫 上湯豆苗 5959 字 4個月前

大戰來臨。

……

稍早一些,北燕皇宮。

文臣班首,禦前有座,這便是張璨給予慶聿懷瑾的禮遇。

慶聿懷瑾一禮道謝,隨後安然就座,蕭軍等人就站在她身後。

此舉完全不符合禮教規製,燕國雖然和南齊爭鬥十餘年,在很多方麵依舊承襲齊製。

哪怕這是一個傀儡朝廷,過往也從未有過臣子帶著護衛上朝。

一些相對年輕的大臣皺眉望著這一幕,隻是終究沒人出聲駁斥,一方麵是因為大部分人對此視若無睹,仿佛慶聿懷瑾就應該是這種排場。另一方麵慶聿懷瑾並非燕臣,而是上國景朝尊貴的郡主——燕國建立之初,便對景朝執晚輩禮。

龍椅上的燕帝張璨觀察著群臣的反應,見慶聿懷瑾落座後,從兩位宰相王安和虞藎臣,到品階最低站在遠處的普通官員,沒有一人對此提出異議,他便緩緩鬆開袖中攥緊的雙手,麵上的笑容愈發溫和,心中卻是一片冰寒。

此時他終於體會到父皇臨終前那句話的深意。

“悔不該當初啊……”

如果當初張禮端沒有接受景朝權貴的脅迫成為燕帝,沒有變成一眾門閥勳貴擺弄的傀儡,他們父子二人又何至於過得如此憋屈,京山張家又怎會淪為千古笑柄。

隻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張璨收斂心神,將滿心憤懣和鬱卒強壓下去,徐徐道:“眾位卿家,如今南齊邊軍兵臨城下,城中兵力匱乏局勢緊張。朕今日特地召開朝會,便是希望爾等可以獻策獻力,儘快逼退來勢洶洶的敵軍,好讓城內百姓安定下來。”

在入宮之前,幾乎所有朝臣都知道今日的議題,無論他們內心如何看待這位沒有實權的天子,表麵功夫總得做一做。

故而當張璨話音落地,便有十餘位大臣先後出班建言。

然而這些建議大多空泛無當,或是加固城防的陳詞濫調,或是死守待援的平庸之策,不然就是立刻召沫陽路和江北路大軍勤王保駕的荒唐之言。

場麵看似很熱鬨,卻充斥著令人不堪忍受的腐朽味道。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歸責於朝臣們能力低下,根源在於河洛城防的指揮權在謀良虎手中,樞密使龐師古隻是掛著主帥的虛名。

他們隻知道景軍的大概兵力,對於內部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對城防區域各處的布置兩眼一抹黑。

莫說城外敵軍的詳細情報,這些人連知己都做不到,又能想出什麼好法子?

一片喧雜之中,慶聿懷瑾平靜端坐,並未因為此間亂象就流露出輕蔑的神情。

蕭軍等人立在她身後,如猛獸一般盯著殿內的朝臣們。

張璨輕咳兩聲,殿內漸漸安靜下來。

他移動視線望著那位年輕女子,溫聲道:“不知永平郡主如何看待城外的敵軍?”

慶聿懷瑾抬起頭,目光清亮又從容,淡然道:“陛下無需憂心。雖說城內兵力僅有兩萬餘人,淮州西路軍的兵馬同樣不多。若是野外決戰,外臣不敢在陛下麵前打包票,但是我軍作為守城方有很多優勢,敵軍並不具備攻城的能力。在外臣看來,敵軍主將陸沉隻是利用眼下的局勢,來河洛城耀武揚威一番,不日便會撤兵。”

她清脆的聲音在殿內傳開,諸多燕國朝臣不禁投去熱切的目光。

與她的容貌風姿無關,而是他們希望能夠在這位天之嬌女眼中留下些許印象,畢竟這是多年來景朝權貴首次公開出現在燕國朝堂上,其中的象征意義極其明顯。

張璨自然也能感覺到氣氛的變化,於是狀若無意地看了一眼距離慶聿懷瑾不遠的次相虞藎臣。

王安卻比所有人都快一步,隻見他朝著龍椅上的天子拱手道:“陛下,永平郡主言之有理。隻要景朝大軍還在城內,河洛便不會有失。莫說此刻隻有數萬敵軍,即便蕭望之和厲天潤皆至,他們也沒有能力攻破河洛。”

殿內肅然一靜。

其實王安這番話不無道理,而且很多朝臣內心都是這般想法,可他畢竟是堂堂燕國宰相,如此公然吹捧景朝軍隊,未免太過露骨且諂媚。

慶聿懷瑾轉頭淡淡看著王安,即便知道他是在為自己造勢,仍然覺得這位翟林王氏的家主太心急了,言語中完全忽視張璨和燕國臣民兵卒的存在。

前者倒也罷了,後者卻是有些操之過急。

她並不希望激起那些人的逆反心理,畢竟河洛城以後將會是慶聿氏的封地。

便在這時,另一道冷漠的聲音在王安附近響起。

“若非親耳所聞,下官委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王相這番話傳揚出去,恐怕世人心裡都會有一個疑問,王相究竟是咱們燕國的宰相,還是北邊景朝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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