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笨丫頭。”
王初瓏輕歎一聲,緩緩道:“中意與否是一回事,能否選擇是另一回事。從我們南下淮州住進陸家彆院的那天起,我便沒有選擇的權利。無論是從個人的清白出發,還是顧及到翟林王氏的命運,都不容許我做出任何任性的決定。”
錦書這一刻忽地福至心靈,感同身受地說道:“小姐是因為這段時間,陸公子沒有傳來隻言片語?”
王初瓏麵色如常,輕笑道:“怎地忽然變聰明了?”
雖然她臉上有淺淡的笑意,錦書卻始終感覺小姐身上有種淡淡的哀愁。
她走到王初瓏身邊說道:“小姐,陸公子軍務繁忙,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他肯定不是刻意忘記小姐……”
說著說著便沒了下文,她終究不是那種八麵玲瓏舌綻蓮花的人,王初瓏將她留在身邊更多是因為她憨直的性格。
王初瓏微微搖頭道:“我自然不會怪他,隻不過偶爾夜深人靜時,會有幾分雪上空留馬行處的擔憂罷了。再者——”
她稍稍一頓,喟然道:“這次他領兵撤出河洛,王家並未相隨,意味著我的身份仍舊不能暴露。雖然我能以旬陽王家女的身份偽裝,但是中間還有一位林姑娘,對於陸公子而言恐怕不是一樁很好處理的麻煩。”
錦書亦覺得有些頭疼。
無論如何,翟林王氏的嫡女不可能給人做妾,縱然陸沉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王初瓏和林溪之間的關係也會存在很多隱患。
畢竟兩人至今都沒有見過麵。
一個是飽覽詩書的世家貴女,一個是走馬江湖的綠林巾幗,兩人的經曆和性情截然不同。
對於她們來說,點頭之交不算困難,可是要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一輩子,誰也不敢保證將來能和諧如初。
“哎。”
錦書一聲長歎。
王初瓏反倒被她這般故作老成的姿態逗樂,微笑道:“好了,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這幾天你將我們的行李收拾一下,等我去向陸家老爺辭行,我們便回旬陽去。”
“啊?回旬陽?”
錦書心中一驚,連忙道:“小姐,你不等陸公子回來?”
王初瓏目光清澈,淡然道:“我當初決定住在彆院,主要是迫於形勢的權宜之計,如今大局初定,自然不好繼續不明不白地住著。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在這個時候、這個環境和林姑娘見麵,屆時隻會徒增尷尬而已,陸公子夾在中間肯定會很為難。”
錦書忍不住嘟起嘴,小姐在這個時候都還在為他考慮,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他派人送來隻言片語。
王初瓏見狀便道:“不要鬨性子。”
錦書有些委屈地說道:“是,小姐。”
便在這時,宋佩邁著小碎步走進庭院,來到廊下行禮道:“姑娘。”
王初瓏站起身來,頷首還禮。
宋佩便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笑道:“姑娘,這是我家少爺派人送給姑娘的信。”
王初瓏微微一怔。
她伸手接過信,對宋佩說道:“有勞了,且坐一坐。”
宋佩搖頭道:“婢子還有事情去做,便不打擾姑娘了。”
待她離去之後,王初瓏當著錦書的麵打開信封,隻見上麵寫著短短幾句話,一如陸沉平素言簡意賅的風格。
“王姑娘,我處理完定州雜事便會返回淮州,還請在彆院再住一段時間,有些話我想當麵和你說。”
王初瓏定定地望著落款處的陸沉二字,忽覺春風拂麵而過。
“小姐?”
錦書有些擔憂地問道。
王初瓏淡淡道:“沒事,暫時不必收拾行李了。”
錦書雖然不知這封信的內容,但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不禁喜笑顏開。
王初瓏沒有理會這個笨丫頭簡單的心思,她緩步向前,倚在廊柱之旁,凝望著牆角那株漸次盛開的七重樓,心中悄然默念。
“你這人呀……說你有心,你又根本不在意人家的心思,仿佛隻是不想讓王家失望。”
“說你無心,你又知道人家心裡在想什麼、在擔憂什麼,輕描淡寫之間,便讓人平添幾分煩惱。”
“我所求不多,隻盼你能明白,君若磐石,妾如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