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皇後抬眼望著側邊的香鼎,緩緩道:“那你告訴母後,倘若將來你能夠達成夙願,你會如何對待你的長兄?”
大皇子與三皇子一母同胞,然而當年許皇後誕下大皇子的時候極其艱難,險些便是一屍兩命。
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許皇後一直都無法對大皇子親近起來。
三皇子心中一動,連忙許諾道:“母後,兒臣一直視大哥為兄長,無論將來時局如何變化,兒臣都不會改變這個想法。今日兒臣在母後麵前起誓,倘若兒臣將來能達成夙願,必然保大哥一世榮華富貴。若違此誓,兒臣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的語調鏗鏘有力,許皇後不禁怔住,片刻後點頭道:“好,不枉本宮這麼疼你。”
三皇子憨憨地笑著。
許皇後憐惜地抬手拂過他的腦門,輕聲道:“你現在讓人行刺山陽侯,隻會讓自己陷入絕境,故而本宮命許如清阻止此事。皇兒,如果你真有那個宏願,你現在走的路便錯了,反倒是相王走在你的前麵。”
“二哥?母後是說,與陸沉搞好關係?”
三皇子倒也不笨,很快便領悟其中深意。
許皇後慈祥地說道:“不止是陸沉,而是所有邊軍將士。皇兒應該想一想,你父皇最在意的是什麼。”
“是北伐!”
三皇子連忙回答,隨即遲疑道:“母後,兒臣之前想過這個問題,可是兒臣覺得父皇支持北伐是迫不得已。”
許皇後自然明白他這句話的緣由,不禁蹙眉道:“你真這麼想?”
三皇子點頭道:“不光兒臣這麼想,朝中很多大臣也這麼想。”
許皇後搖頭道:“旁人怎麼想並不重要。你記住,陛下此生最真切的願望便是擊敗景朝、還於舊都。”
三皇子相信母後不會騙他,尤其是在前麵那番交談之後,他認真地點頭道:“母後教誨,兒臣必會牢記在心。”
“還有,本宮知道你和江南世族交往頗密,但是你要記住一點。”
許皇後身體微微前傾,無比鄭重地說道:“彆和李家人交心。”
這個李家毫無疑問是指錦麟李氏,確切來說便是李道彥和李適之父子二人。
三皇子不解其意,但是此刻他隻能選擇相信自己的母親,點頭道:“是,兒臣記下了。”
許皇後抬眼望向東北邊,徐徐道:“這個時候,你的二哥應該在宴請陸沉。皇兒,往後你要明白一點,在朝堂爭鬥之中,行刺動粗是最低劣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
三皇子心悅誠服地說道:“母後教訓的是,隻不知兒臣現在該怎麼做?”
許皇後道:“現在你再去結交陸沉便落了下乘,且不說相王搶在你前麵,當初你和陸沉還有一段衝突。罷了,本宮教你一個法子,保準你父皇不會生疑。”
三皇子登時大喜。
聽著皇後娓娓道來,他的眼神愈發明亮。
……
墨苑,寥汀雅舍。
二皇子準備的宴席自然琳琅滿目。
席上美酒佳肴,屏風後絲竹奏樂,旁邊還有薛素素這等國色天香的美人斟酒布菜,對麵則是皇子親王作陪,如此待遇可謂世間罕見。
換做一個心誌稍弱的人,恐怕早已迷失在這種尊崇無以複加的氛圍之中。
好在陸沉兩世為人,不知見過多少風浪,此刻還能堅持得住。
二皇子極其健談,縱論天文地理以為佐酒之用,陸沉麵帶微笑,既不顯得過分生疏,也沒有神思不屬。
幾分酒意上臉,二皇子忽地輕歎一聲。
陸沉心知戲肉來了,便很配合地問道:“殿下為何歎氣?”
二皇子喟然道:“不瞞你說,這京城富甲天下包羅萬象,天南地北的貨物都能買到,君子小人各色人物都能見到,唯有一樣極其難得。”
“哦?”
陸沉微微挑眉,微笑道:“何物如此珍稀,還望殿下明示。”
二皇子右手端著酒盞,直視著陸沉的雙眼,坦然道:“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陸沉之所以會答應留下來赴宴,其實隻是想看看對方會走到哪一步。
如今看來……
下一刻,二皇子忽地話鋒一轉道:“陸侯,本王有一事相求,望你不吝指教。”
陸沉從容地說道:“殿下何需如此,還請直言。”
二皇子定定地看著他,沉聲道:“本王欲求儲君之位,陸侯能否助我?”
此言一出,正在給陸沉斟酒的薛素素手腕一抖,險些將酒灑了陸沉一身。
陸沉側身避開,隨即淡然地望著滿麵誠懇的二皇子,緩緩道:“殿下,你醉了。”
二皇子微微一怔。
陸沉不緊不慢地說道:“殿下若不嫌棄,且聽臣給你講個故事。”
二皇子定定地看著他,良久之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