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不解地望著他。
陸沉繼續說道:“假如我是你,我先借助在墨苑的內應確認侯玉的境況和住處,一旦得手則萬事大吉,如若不然就想辦法混進青綠小院禍水東引,將行刺主謀的嫌疑扣在陸沉身上,利用陸沉和侯玉的矛盾完成後續的安排。隻是你沒想到我身邊會有這位前輩護佑,導致你的計劃完全落空。”
紅衣女子麵色不變,放在桌下的雙手卻已悄然攥緊。
陸沉平靜地看著她,輕歎一聲道:“我隻想告訴你,你沒有必要將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紅衣女子微微一怔。
“不明白?”
陸沉眉頭輕揚,直白地說道:“你既然知道我和侯玉的矛盾,對大齊朝堂的格局亦大抵了解,那就應該很清楚我不是你的敵人,至少現在不是。你心中有顧慮因而難以信任我,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是當你刺殺失敗繼而落入我的手中,就不能繼續維持既有的姿態,最好是與我坦誠相對,或許我能幫你完成願望。”
紅衣女子定定地望著他,似乎是想要看清這位年輕國侯的內心。
陸沉坦然迎著她的目光。
長時間的對視之後,紅衣女子猶豫道:“我隻希望看到侯玉喪命。”
陸沉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而是用一個簡單的問題拉開沙州七部那些血淚斑斑的往事:“請問姑娘高姓大名?”
紅衣女子沉默片刻,緩緩道:“沙州,雅隆部,洛九九。”
……
朝陽升起,人間光明複現。
皇宮,文德殿。
今日常朝,需要處理的朝政不少,天子和文武百官都不輕鬆,然而在幾件緊要政務處理完畢之後,兵部尚書丁會便出班奏道:“啟奏陛下,據聞昨夜在墨苑發生一件刺殺當朝國侯的要緊案子,不知有司是否已經抓到刺客?”
京城之內沒有不透風的牆,其實殿中很多重臣昨夜便已知曉墨苑刺殺案。
事關朝局安穩,群臣自然有得知詳情的權利。
龍椅之上,李端麵上古井不波,看向左邊不遠處的織經司提舉,淡淡道:“秦卿家,你將這件事的原委說一下。”
“臣遵旨。”
秦正躬身應下,隨即不慌不忙地向百官介紹案情。
對於滿朝公卿而言,相較於侯玉遇刺的細節,他們對三位實權武勳的飲宴更感興趣。
當他們從秦正口中得知宴席上,侯玉和陸沉曾經公開發生衝突並且險些動手,最後還是二皇子趕到化解矛盾,不由得神情略顯古怪地看向站在兩位上將軍身後的陸沉。
秦正的描述非常簡略,最後收尾道:“啟稟陛下,刺客尚未抓到,織經司已經在城內加大搜捕的力度,務必會儘快抓到此人。”
李端麵無表情地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朕想看看究竟是何許人物,敢在京中刺殺南衙大將軍。”
秦正再度躬身道:“臣遵旨。”
按理說此事應該告一段落,雖然侯玉遇刺確實是一件聳人聽聞的大事,但是事情已經發生,接下來便是抓刺客和查幕後主使,這些程序都需要時間,在朝會上討論沒有太大的意義。
唯一讓群臣感到有些彆扭的是,天子的反應似乎太冷淡了。
有人不禁暗暗腹誹,倘若昨夜遇刺的人是陸沉,恐怕陛下早就雷霆震怒,秦正哪還有這個閒情雅致在朝會上解釋。
便在這時,兵部尚書丁會望著秦正說道:“秦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人能夠解惑。”
秦正目視天子,得到允準之後便回道:“丁尚書請說。”
丁會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說道:“提舉大人方才說刺客一擊不中立刻逃離,雖有夜色的掩護,但是她能在那麼多墨苑護衛奮力追擊的前提下,片刻之間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是否說明這個刺客對墨苑的地形極其熟悉?”
秦正坦然點頭道:“是。”
丁會稍稍提高語調,朗聲說道:“既然如此,是否能說明刺客和墨苑有關,否則她如何能夠如此順利逃離,並且讓織經司找不到半點蹤跡?!”
此言一出,滿殿寂靜,幾近於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