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聿懷瑾淺笑道:“那就等殿下大勝凱旋的時候,臣再領受殿下的賞賜。”
海哥有些麵薄,當即略顯尷尬地收回手,又滿懷豪情地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慶聿懷瑾不再多言。
遠處的涼棚下,景帝笑吟吟地望著下麵推杯換盞的貴族們,狹長幽深的眼眸隨即轉向另一邊,剛好看見對麵而立的四子海哥和慶聿懷瑾,不由得笑道:“永平這孩子還是得多出來走走,跟老四他們時常出去打打獵散散心,不要一味悶著府中。”
世人皆知,景帝對慶聿懷瑾頗為關愛,甚至不惜用上萬匹戰馬將她從齊人手中救回來。
景帝開口之後,周遭立刻安靜下來,其他貴族聽完這番話自然各有心思,慶聿恭仿佛沒有注意到旁人投來的目光,恭敬地說道:“陛下厚愛,臣代小女謝過聖恩。”
景帝笑了笑,起身說道:“兩位元帥陪朕走走,你們繼續飲宴,今日不醉不歸。”
“臣遵旨。”
所有人連忙起身行禮。
皇家獵場占地寬廣,風景絕佳。
清風吹拂草地,夏日的炎熱被驅散不少。
慶聿恭和撒改跟在景帝身後,兩人皆是目不斜視,顯然沒有任何暗中溝通的想法。
那一萬多匹戰馬交出去之後,景朝幾大統兵貴族都在向撒改靠攏,對慶聿恭這位南院元帥頗為不滿,因為河洛之役實打實讓景廉人蒙羞,根源便在於慶聿懷瑾失手被俘。
原本慶聿氏的實力僅在皇族之下,比之撒改出身的輝羅氏要強出一個檔次,但是隨著其他幾大氏族改變立場,雙方漸漸達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景帝眺望著前方的青蒼疊翠,悠悠道:“最近齊國朝堂很熱鬨。”
撒改附和道:“臣看過相關奏報,沒想到南齊皇帝竟有這等魄力,頂著那麼大的壓力和江南那些門閥世族鬥爭,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還能取得成效。”
他之所以敢公然誇張南齊皇帝,是因為景帝素來要求下麵的臣工實話實說,既不能畏懼景朝以外的敵人,也不能刻意輕視胡言亂語。
景帝微笑道:“李端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倘若當初南齊先帝立他為太子並且早早退位,我朝鐵騎未必能縱橫大江之北。縱如此,他孑然一身逃到永嘉,撐起南齊朝廷,一點點收攏權力,從那些貴族手中摳出銀子支持邊軍的發展,讓蕭望之和厲天潤沒有後顧之憂,可見其人不容小覷。”
說到這兒,他停步扭頭望著慶聿恭,問道:“常山郡王如何看待此事?”
慶聿恭沉吟道:“陛下,南齊皇帝的選擇沒錯,想要整飭武備應對我朝大軍,削弱江南門閥勢在必行。隻不過在臣看來,他的舉措稍顯急切。”
景帝雙眼微眯,笑道:“郡王的確細致入微,朕亦是如此想。”
撒改不由得低下頭,心中又添了幾分對慶聿恭的厭憎。
景帝繼續說道:“從李端過往十四年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很有耐心、很能沉住氣的人,最近這幾個月的舉動卻突出心急二字。你們說說,一個處事張弛有度的皇帝為何會突然出現這麼大的轉變?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肅清內患?要知道,我朝至今還未出兵。”
慶聿恭低聲道:“或許……是因為他命不久矣。”
撒改心中一震。
景帝聞言並無喜色,他仰頭望著澄澈的天幕,緩緩道:“若真是如此,未免有些可惜。世間各國君主,隻有李端勉強配得上作為朕的對手。”
兩位元帥對此並無異議。
景帝登基以後,利用強硬的手腕給景廉族貴族降溫,讓這個依靠殺伐不斷強大和崛起的王朝停止膨脹的勢頭,在夯實內部基礎的前提下,有條不紊地圖謀天下。
如此心性和眼光,比之南邊那些史書上記載的明君毫不遜色。
景帝收回目光,又道:“當然,這對我朝而言是一件好事,朕不會太過矯情。既然李端身體不太好,那麼我朝自然要給他送幾份大禮,加速他的死亡。入秋之後,南院可派幾支精兵南下,去燕國東陽路殺一殺齊國邊軍的銳氣。”
慶聿恭垂首道:“臣遵旨。”
景帝轉頭看向撒改,淡然道:“南邊的戰場一時不會分出最終的勝負,朕不會小覷蕭望之和厲天潤這兩人。但是天下之大不必局限一地,朕先前便對你說過,若能收服沙州七部,我朝鐵騎便可無視衡江天塹直取齊國腹心之地。故此,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好好想一想如何在不驚動世人的情況下,將沙州那塊地盤收入囊中。”
撒改咧嘴一笑,躬身一禮道:“陛下放心,臣必定不負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