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蒙玄為首的死士們麵對陸沉和林溪的聯手進攻,壓根沒有抵抗之力,蒙玄眼見大勢已去便悍然舉刀自刎,餘者或拚死反抗或嘗試逃走,儘皆死在林溪的長刀之下,最終也隻有兩個活口。
尉遲歸朝林溪頷首致意,此刻不是寒暄客套的時候,然後看向陸沉說道:“那名劍客名叫陰千絕,位列武榜上冊第六,其人性情冷僻孤絕,在劍法上的造詣當世無人能敵。不過你不用擔心,今天他在我手上敗了半招,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畢竟他隻是對旁人冷血無情,卻極為顧惜自己的性命。”
他沒有絲毫隱瞞,顯然是希望陸沉能夠做出準確的判斷。
陸沉拱手一禮道:“多謝前輩出手。”
尉遲歸肅然道:“不必道謝,這是我答應蕭兄的事情,自然會儘心竭力。陸沉,這場伏擊很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
那五名已經身死的刺客身手高明,若非陸沉親自出手,侯府親兵想要拿下他們很不容易,還有陰千絕這樣的絕頂高手,今日若非尉遲歸隨行,陸沉在獨自麵對陰千絕的時候,縱然舍得拋棄自己的親兵也很難求生。
更不必說後麵出現的那些黑衣死士,其實權貴府邸豢養死士並不稀奇,但是能派出這麼多死士很罕見,最讓人心驚的是這些黑衣死士動用了軍中製式兵器!
大齊朝廷禁弩不禁弓,手弩的出現便已經在朝堂上掀起驚濤駭浪,遑論隻有正規軍隊才能配備的腰張弩?
陸沉臉上沒有絲毫殺死敵人的喜悅,隻有令人心驚膽顫的冷厲寒意。
他望著慶豐街南段的儘頭,緩緩道:“既然他們要挑起戰爭,我又何必留手?”
這時秦子龍快步跑來,滿麵沉痛之色,顫聲道:“侯爺,三名兄弟在廝殺中陣亡,邱望因為腹部受創不治陣亡,還有先前負責前出打探的溫秀海和謝複,我們在南邊牆後發現他們的屍首,其他人暫無大礙。”
六條人命。
陸沉一言不發,然而旁邊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那是一種能夠吞噬一切的怒火。
尉遲歸神情凝重,他自認對這個青雲直上的年輕人比較了解,但是沒想到他會因為這些勇猛親兵的陣亡,迸發出如此恐怖的氣勢。
陸沉轉頭望去,馬車已經掉頭回轉,六名陣亡親兵的遺體正被搬到馬車上。先前笑對死亡恐懼的侯府親兵們,此刻無不眼眶泛紅,有人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泛起淚花,但是沒有一個人嗚咽出聲。
長街之上,一片死寂。
陸沉緩緩攥緊右拳,沉痛、憤怒、躁鬱,種種情緒在他腦海中彙聚,不斷焚燒著他的理智。
便在這時,一隻手握住他的拳頭。
陸沉泛著血色的雙眼朝旁邊看去,隻見林溪既擔憂又心疼地望著他,輕聲說道:“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
這是林溪第一次主動牽起他的手。
兩人目光交錯,感受到師姐濃濃的情意和生死相隨的決然,陸沉心中的怒火雖然沒有消退,但是理智漸漸恢複。
殺人乃是必然,但在眼前這個舉世皆敵的局麵下,唯有冷靜才能替這些陣亡的兄弟報仇雪恨。
長街儘頭響起一陣馬蹄聲,侯府親兵立刻警戒起來,尉遲歸和林溪站在陸沉身旁,冷眼望著前方神情慌亂的數騎和依次出現的織經司密探。
為首騎士在距離陸沉還有十餘丈的時候便一躍下馬,快步向陸沉跑來,同時口中高聲道:“下官織經司提點溫應璋,奉提舉大人之令前來保護陸侯!”
其人年約四旬,身材高大魁梧,一看便知身負武功。
陸沉沒有答話,亦未阻止身邊人的防備架勢。
溫應璋一眼掃過長街上的慘烈景象,心中登時大駭,因為他看見了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腰張弩!
來到近前,溫應璋連忙行禮,他並未在意陸沉的漠然,隻看見這位年輕國侯冰寒的麵色,便急促地說道:“稟陸侯,陛下已經得知此事,遂召提舉大人入宮詢問。提舉大人讓下官轉告陸侯,朝廷一定會就此事給陸侯一個滿意的答複,不論這場刺殺牽扯到什麼人,陛下定然絕不姑息,還請陸侯稍待片刻!”
陸沉望著那輛馬車,緩緩道:“陛下有沒有召我現在入宮?”
溫應璋一怔,訥訥答道:“陛下還不知道這邊的具體情形,隻讓織經司儘一切力量保護陸侯。”
站在旁邊的尉遲歸淡淡道:“你們來得不太及時。”
溫應璋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是在陸沉當麵豈敢擺架子,愧然道:“陸侯,織經司在此事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必說了,本侯知道你們的精乾力量這段時間各有任務,不會苛責你們。”
陸沉這句話讓溫應璋心中一鬆,然而接下來陸沉說的話卻讓他神色巨變:“但是這場刺殺讓本侯損失了六位兄弟,總得有人為他們的犧牲付出代價。”
仿若是在呼應他這句話一般,遠方猛然響起整齊雄壯的悶雷聲。
溫應璋扭頭望去,隻見長街儘頭現出第一位策馬前行、甲胄在身的騎兵,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身影出現。
放眼望去,千騎如林,殺氣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