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蒼穹之下】(1 / 2)

九錫 上湯豆苗 4125 字 1個月前

雨停荷芰逗濃香,岸邊蟬噪垂楊。

時維盛夏,燥意襲來,永嘉城中熱浪滾滾,城外西南邊的鑑湖一帶成為達官貴人們的避暑勝地。

天子雖然坐擁四海,卻隻能困居宮中,頂多便是在玉藻池畔,借著幾分清涼之意消暑。

李宗本坐在亭中,看著水麵上漣漪不斷,對身邊的官員說道:"許卿且坐。"

這位年過四旬的官員名叫許佐,周身氣度沉穩,不乏骨鯁之氣。

早在先帝朝時期,他便已經是左禦史中丞,品階不高卻權柄深重,且極得先帝信重。

在他擔任左禦史中丞的五年時間裡,他彈劾過的官員上到左相李道彥,下到六七品的小官,打擊麵之廣幾乎囊括整個朝廷。

憑藉剛直清廉的作風,以及極其犀利的奏章,許佐一度成為朝中最令人忌憚的禦史。

他不光有監察朝綱之功,後來遠赴河洛與景國談判,不負眾望完美地完成使命,又在定州監督李景達,同樣沒有辜負先帝的期許。

先帝離去之後,原禦史大夫楚懷仲告老辭官,許佐順理成章執掌蘭台,在朝中的地位愈發超然。

這樣一個位高權重又年富力強的重臣,麵對年輕天子的恩寵,依舊沉靜地說道:"回陛下,臣站著便是。"

李宗本深知他的性情,倒也沒有強求,話鋒一轉道:"山陽郡公下月初六大婚,距今不過二十餘日,朕準備讓人帶著賞賜北上,隻是尚未確定該如何賞賜,不知許卿可有建言?"

許佐麵無表情地說道:"回陛下,朝廷賞賜自有規製,因循舊例便可。"

李宗本略顯尷尬地說道:"是這麼個道理,隻不過陸沉有一些不同。"

許佐不解地問道:"敢問陛下,山陽郡公有何不同?"

李宗本輕輕一嘆,緩緩道:"許卿,陸沉乃是國之柱石,往後邊防諸事都要仰仗於他,朕當然想重重賞賜於他,隻是又恐賞賜過重引來朝野非議,箇中分寸委實難以把握。"

這番話稱得上推心置腹,許佐倒也不是不明白。

他看著天子臉上的為難之色,稍稍思忖說道:"陛下,山陽郡公少年顯貴,無論爵位、官階、職事、勛封都不宜再進一步。如果陛下堅持想要重賞,不妨在賞賜中多加一些金銀玩器,讓江北百姓明白聖恩之重,在場麵上有個交待。"

李宗本讚道:"許卿言之有理,便依此行。對了,朕聽聞京中多家府邸都在準備禮單,月底會送去淮州廣陵府,不知許卿有沒有這方麵的打算?"

許佐坦然道:"陛下,臣家中素來清貧,拿不出像樣的禮品,再者臣身為禦史大夫,理當作為表率遠離這些迎來送往,故而不打算湊這個熱鬨。"

李宗本對此沒有過多評價,因為他知道許佐心如明鏡,有些話藏著遠比說出來更好,否則隻會讓對方心生疑慮。

賞了一會宮中景色,他又開口問道:"許卿如何看待定州將來的局勢?"…。。

此言稍顯直白。

許佐今日奉詔入宮,來到玉藻池畔心裡便有些奇怪,天子特意選在這裡顯然是在表露親近之意。

然後又是一陣不著邊際的閒談,似乎將他這位禦史大夫召入宮中並無正事,及至此刻,許佐終於品出天子的心思。

先是通過陸沉的婚禮旁敲側擊,接著又將話題轉到定州,天子這些舉動背後的深意不言自明。

許佐做了十幾年的禦史,在外人眼中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但他絕非一些人想像得那麼簡單,至少對於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他看得十分透徹,隻是不願與那些人為伍而已。

"定州……"

許佐望著年輕的天子,直白地說道:"陛下擔心陳大人無法與山陽郡公抗衡?"

現任定州刺史陳春是朝中的老官,打理政務的手腕很純熟,隻是為人有些圓滑,簡單而言便是原則性不夠。

李宗本稍稍沉默,點頭道:"朕確實有這方麵的擔心。雍丘大捷之後,江北局勢漸趨明朗,定州在未來勢必會成為齊景爭奪的焦點。陸沉起於邊軍,在江北本就有極高的威望,如果江北各級官員唯他馬首是瞻,終究不妥。"

許佐的表情依舊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微微垂首道:"不知陛下要臣做什麼?"

他的表態過於乾脆,以至於李宗本很多鋪墊都沒用上,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於是他望著許佐,目光炯炯地說道:"朕想讓你去定州取代陳春,為大齊守好最北邊的疆土。"

許佐並未立刻應下,冷靜地說道:"臣心中有一個疑問,還請陛下解惑。"

"但說無妨。"

"陛下讓臣去定州,是不是山陽郡公有不妥之舉?"

李宗本迎著他的目光,鎮定地說道:"朕隻是想防患於未然。許卿通曉典故,理應知道史書上這種例子不勝枚舉,一個臣子若是掌握太多的權力,就算他心思坦蕩,周圍的環境也會促使他不斷向上。"

許佐靜靜地看著他,隨後拱手道:"先帝命臣輔佐陛下,臣不敢不用心,既然陛下因此生憂,臣豈能置身事外?臣願領定州刺史一職,還請陛下安心。"

李宗本大為動容,起身說道:"許卿之忠,朕深知也。等陸沉完婚並且北上之後,朕會讓人在朝堂上奏請此議,許卿也可利用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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