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風霜,遍染過往。
但她知道將來不會獨行,至少有他陪著自己,無論風雨滄桑,終能並肩前往。
這是喜悅又幸福的淚水。
陸沉忽然間明白她的心情,低下頭極其溫柔地吻著她臉頰上的珠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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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發一言,心意相通。
十指緊扣,漸為一體。
從始至終林溪都沒有再閉上眼睛,仿佛要將陸沉的麵龐銘刻在心底。
當潮水襲來之時,林溪一聲清吟,宛如鳳凰飛上雲端,在這人間發出的第一聲鳳鳴。
四目相對,林溪似乎後知後覺一般,含羞道:“不許看。”
陸沉微微一笑,幫她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隨即拉來一條薄薄的錦緞蓋在兩人身上。
氣氛變得很溫馨。
林溪靠著陸沉的肩窩,緩緩道:“我聽人說,生孩子很疼。”
陸沉深知這個時代孕婦分娩的危險性,然而即便他兩世為人,對於此事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這個時代的條件有限,很多時候保大還是保小並非故意考驗人心的問題,而是確實很常見的磨難。
他攬著林溪的肩膀,誠摯地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伱。”
“嗯。”
林溪語調輕柔,又道:“對了,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你說。”
“你可還記得當初我送你防身的那柄匕首?”
“記得,還有師姐教我的穿花三式。如果沒有這套功夫和那柄匕首,說不定三年前我就在死在京城。”
陸沉說的是那場發生在西柳巷的刺殺,當時織經司的高手和厲冰雪尚未趕來,他依靠林溪傳授的保命之法反殺那名陰狠的刺客,險之又險地躲過一劫。
林溪麵露笑容,隨即說道:“我同你說過,那柄匕首是一位代國商人的饋贈,源於我爹當年救過他的命。前天那商人忽然找到我爹,然後我們才知道他原來是代國皇帝堂兄哥舒鬆平的親信,此番是奉哥舒鬆平之命專程南下。”
“哥舒鬆平……”
陸沉緩緩坐起身,靠在軟枕之上,神情嚴肅起來。
他對地處西北高原的代國了解得不夠詳細,因為在大齊元康七年北方三國聯手進犯之後,景軍鐵騎偷襲重創趙國宗室子弟組成的鐵甲軍,這個背信棄義的舉動徹底嚇住了代國君臣,從此以後這個不算強大的國家便與世隔絕。
他們不再參與對大齊邊疆的襲擾,但是也不曾嘗試和大齊修複關係,隻依靠地利守著自己的地盤過日子。
在接下來將近二十年的歲月裡,代國從風雲變幻之中完全消失,僅有一些商人出現在齊燕兩地,兜售他們當地的特產,換取一些必要的物資。
林溪也坐了起來,繼續說道:“據來人所講,哥舒鬆平現為代國樞密使,執掌軍中大權,是代國皇帝的左膀右臂。他得知雍丘一戰的結果,對你這位大齊名將頗有結交之意,又怕冒然登門會引起你的懷疑,所以就讓信使先找到我爹,畢竟當年有那樣一份交情。如果你不介意,信使便請求我爹代為引薦。”
陸沉思忖片刻,微笑道:“看來代國皇帝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
林溪饒有興致地問道:“他想和大齊聯手對抗景軍?”
“不光是對抗。”
陸沉很快便給出自己的判斷,淡然道:“一方麵景廉人吞並了趙國,代國皇帝擔心會成為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另一方麵雍丘之戰證明我朝邊軍有一戰之力,隻要我軍能正麵抗住景軍,代人自然可以錦上添花,在景軍身後捅上一刀。當然,具體的情況要等我見過對方之後才能斷定。”
林溪很喜歡他現在成竹在胸的樣子,點頭道:“既然如此,過幾天我讓爹爹安排那個信使與你見上一麵。”
“師姐不愧是賢內助。”
陸沉送上一記馬屁,望著林溪白裡透紅餘韻尚存的麵龐,低聲道:“師姐,讓我聊表謝意,如何?”
林溪莞爾一笑,故意不太相信地問道:“你真的不累?”
陸沉微笑著搖頭道:“一點都不累。”
所謂食髓知味,從他現在的神情便可管中窺豹。
林溪沒有拒絕,其實她又何嘗不喜歡與他親近?
隻不過有些話很難說出口而已。
“夫君……”
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
晨光大亮之時,紅燭尚未燃儘。
最多隻睡了一個多時辰的陸沉悄悄睜開雙眼,林溪在他懷中睡得正香,嬌俏的容顏上還殘留著幾分甜美的笑意。
想起昨夜的瘋狂,他不禁無聲地笑著。
人生至此,終於走完一個階段。
溫柔鄉固然值得眷戀,卻不能終日沉湎。
他仰頭望著床頂,眼中泛起清澈又冷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