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軍此刻已經將速度降到很低,麵對突如其來的大股敵軍,將士們臉上並無惶然畏懼之色。
縱然敵軍兵力至少在己方一倍之上,這些年輕的大齊男兒依舊足夠沉穩,每個人都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
“圍三闕一?”
皇甫遇冷聲一笑,環顧四周。
西邊和南邊的景軍騎兵快速逼近,而前方的近千騎景軍已經完成轉向,正與身後的兩千援軍彙合。
唯獨東邊沒有景軍騎兵的身影。
一般而言,圍三闕一是占據優勢的一方很喜歡用的戰術,這不是給對方一條生路,而是逼迫他們從被動防禦轉為主動撤退,一旦撤退的時候出現混亂,那將演變成一場潰逃和屠殺。
然而這對步卒有效,對騎兵卻未必有效,因為騎兵最大的優勢是高機動性,不太容易出現那種
混亂的情況。
身為主將,此刻皇甫遇最明智的選擇是在趕在對方合圍之前,率軍從東邊撤走。
他的目光落在西北邊的山坡上,隨即高聲道:“全軍將士,隨我上山!”
這個命令瞬間傳開,飛羽軍將士雖然滿心不解,但是當將旗開始移動,所有人都義無反顧地跟了上去。
三千騎陡然加速,似旋風一般衝向山坡。
這座山並不高聳,目測隻有三百餘丈,飛羽軍將士們迅速往上,很快便抵達山腰。
此時此刻,景軍四支騎兵共七千人來到穀地,望著沒有選擇往東逃走反而直接上山的飛羽軍,四名將領不約而同地露出凝重的神色。
飛羽軍將士極其麻利,迅速下馬在山腰處設立防線,雖說山地不算陡峭,但是在飛羽軍已經占據居高臨下優勢的前提下,這個時候景軍冒然攻山肯定會損失慘重。
景軍騎兵在山腳二十餘丈外展開包圍,四名將領策馬並排望著山上,牙裡古皺眉道:“這個皇甫遇在搞什麼?他為何不往東邊走?”
另一名將領冷靜地說道:“任何一個稍有經驗的武將都知道圍三闕一的道理,皇甫遇曾經是厲天潤的親兵,不至於看不透此節,隻不過他的果決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此人年過三旬,名叫延胡,乃是蒲察麾下的心腹大將之一,亦是負責指揮此次合圍之戰的主將。
牙裡古便問道:“將軍,接下來我軍是否要攻山?”
“不急。”
延胡久經沙場極為老道,淡淡道:“眼下正是敵軍士氣旺盛的時候,我軍若是仰麵攻擊,必然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敵軍雖然昨日在長壽縣補給過,依舊不會攜帶太多的物資,頂多隻能維持兩三天,屆時他們若不想活活餓死,便隻能主動下山尋求生機。再者,此番我軍的目的不隻是這三千人,無論他困守孤山還是往東逃竄,最終都會落入我軍的陷阱。”
牙裡古和其他兩名武將紛紛點頭,旋即在延胡的命令下,開始指揮各自部屬構築陣地。
孤山之上,飛羽軍將士沉默而又專注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們先前沒有準備,不可能無中生有地打造防線,隻能依靠地形建立屏障。
如果景軍直接攻山,飛羽軍最大的依仗就是軍中四百餘名強弓手,他們手中的利箭可以居高臨下,給予景軍大量的殺傷。
將士們紛紛取下自己的箭袋,交給四百餘名強弓手,這些人組成臨時的防線,漠然地觀察著山下的情況。
半山腰的一塊大石上,皇甫遇和三名校尉並肩而立。
校尉崔璞說道:“將軍,所幸山上不缺青草,坐騎尚能果腹,又有山泉水可以飲用,但我軍將士攜帶的乾糧不多,最多隻能維持三天。”
皇甫遇稍稍點頭,神情依然鎮定,緩緩道:“你們覺得景軍的後手是什麼?”
眾人對望一眼,另一名校尉張萬忠說道:“將軍,根據之前我軍獲得的情報來看,此番景軍越境襲擾的兵力總計在萬人左右,現在山下至少有七千騎,他們……他們肯定是想吃掉我軍這三千人然後揚長而去。此地仍舊在國境之內,各處守軍肯定能收到消息,隻需要堅持兩天,必然會有援軍抵達。”
皇甫遇轉頭看了他一眼,忽地問道:“你怕不怕死?”
張萬忠一怔,旋即搖頭道:“卑下當然不怕!”
“不怕死就好。”
皇甫遇微微一笑,然後平靜地說道:“傳令下去,我軍要在山上堅守兩日,將士們輪流休息養精蓄銳,對方應該不敢冒然攻山。兩日之後,本將會率領所有人衝下山,與下麵的景軍騎兵展開決戰。本將會身先士卒,必定與大家同生共死。”
他的語氣依舊很淡然,幾乎沒有半點波瀾起伏,然而眼神猶如磐石一般堅毅。
三名校尉齊聲道:“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