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麾下隻圍不攻,除了儘量消弭齊軍援兵的銳氣,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防備劉守光有樣學樣,模仿他在考城之戰用過的手段,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徹底放棄雍丘等地的防守,調集麾下所有兵馬來到太康附近與景軍展開決戰。
雖然景軍並不畏懼,但兀顏術不希望這一戰出現任何意外狀況,他要毫無懸念地絞殺靖州軍主力。
所以他這幾天一直在等各地傳來準確的情報。
直到如今終於確認,他也放下心中的猶疑,起身說道:“諸位,現在擋在我軍麵前的隻有兩股敵人,一者是太康三城裡的靖州軍主力,二者便是已被我軍圍困的齊軍數萬援兵。決戰之時來臨,哪位將軍敢領兵出戰,為本帥解決那支援兵?”
貴由
沒有絲毫遲疑,當即起身道:“末將願往!”
兀顏術讚許地看著他,朗聲道:“對方這支援軍兵力不會超過三萬,本帥予你五萬步軍,你可先行試探一陣,然後再傾儘全力殲滅敵軍。”
“末將領命!”
貴由微露猙獰之色,先前他已經帶兵打下新平城,如今隻要再建一功,想來他能夠在景軍眾多將領之中出人頭地。
翌日清晨,沉默數日的景軍終於有了動作。
在貴由的統領下,將近五萬步卒開始朝齊軍援兵的駐地縮小包圍圈。
天光大亮,景軍猛然發起凶狠的進攻。
軍寨不是城池,營牆亦非高聳堅固的城牆,能夠起到的作用相對有限,頂多隻能隔絕景軍騎兵的衝擊,卻無法阻擋景軍步卒進攻的步伐。
景軍的攻勢猶如潮水一般往複不絕,但齊軍守得極其堅決。
無論仇繼勳等將領還是下麵普通的士卒,所有人都知道自身的處境,這個時候若是讓敵人踏入軍營,最後的結果必然是己方全軍覆沒,他們沒有彆的選擇,想要活命就必須守住最後一寸土地。
兩軍從清晨一直廝殺到正午,直到後方響起鳴金之聲,景軍才徐徐退去。
雖然擊退了敵人,仇繼勳等人心裡清楚,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景軍必然會加強攻勢,因為這支齊軍已然孤立無援。
兩處相距二十餘裡,但太康城內的將帥對援兵的處境並非一無所知。
有賴於精銳斥候的舍生忘死,景軍正在圍攻援兵的消息及時傳到都督府正堂。
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鎮定的將領已經不多,甚至有一些人忍不住暗暗埋怨劉守光。
倘若大都督讓三萬援兵返回南下,不僅可以應對從衡江上遊殺過來的景軍,還能避免他們陷入當下的絕境。至於北線戰局確實會非常危險,然而景軍想要攻破太康城沒那麼容易。
這裡不僅有靖州軍主力鎮守,城內的物資更是堆積如山,糧草至少能供一年之用。
整整一年時間,難道山陽郡公陸沉還打不下河洛城?
若非知道劉守光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恐怕會有人當麵譏諷。
劉守光似乎沒有察覺麾下將領的情緒,他平靜地說道:“寧城軍等部處境危急,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這句話瞬間震得堂內眾將一片錯愕。
他們不敢置信地抬眼望著劉守光,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有人終於無法壓製心中的失望和不解,高聲道:“敢問大都督,此話從何說起?”
劉守光雙眼微眯,不疾不徐地說道:“這場戰役持續到現在,敵我兩軍已是你死我活之勢,兀顏術定然不會撤兵。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逐個擊破,若是我們什麼都不做,兀顏術便可從容對付我軍的援兵,然後再對太康發起最後的強攻。”
那員武將臉上終於浮現一抹冷厲之意,直白地說道:“大都督,我軍合計才六萬人左右,而景軍兵力至少在兩倍以上!如果我軍據城堅守,還能最大限度抹平差距。可若是強行出城迎戰,這和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彆?還請大都督三思!”
劉守光並未動怒,他望著此人說道:“廖指揮,本督並非是在征詢你的意見。”
廖祥平一窒,範文定見他臉色沉鬱,便適時插話道:“請大都督吩咐!”
劉守光起身說道:“爾等即刻回去做好準備,等待時機成熟之際,隨本督出城殺敵!”
眾將心思各異,有人茫然不解,有人冷笑鄙夷,有人暗自恍然,但無論是哪種情緒,當劉守光拿出靖州大都督的權威和架勢,他們這些將領隻能壓下翻湧的思緒,整齊地行禮道:“末將領命!”
劉守光與範文定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微微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