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對麵就有一道溫婉的嗓音響起。
“顧婉兒拜見公爺。”
陸沉抬眼望去,隻見顧婉兒盈盈一禮。
妝容清淺,依舊無法掩蓋她姣好的容貌。
陸沉當年對厲冰雪說過,像顧婉兒這樣的女子美則美矣,卻很難讓他留下深刻且鮮明的記憶,就像是一件無比精美的花瓶,遠不如一篇錦繡文章能讓人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多年後再次相見,顧婉兒早已洗儘鉛華,臉上沒有那種標誌性的得體笑容,反倒是多了幾分局促。
猶如畫上多了點睛一筆,終於有了鮮活的意味。
陸沉平和地說道:“許久不見,過來看看你。”
顧婉兒心中一喜,側身道:“公爺請進。”
兩人步入正堂,丫鬟們奉上點心和香茗便乖巧地退出去。
陸沉落座之後左右環顧,這是三間屋子直接打通,兩邊隻以屏風相隔,頗為疏闊大氣。
屋內的陳設不見富貴氣象,唯有古樸典雅,可見顧婉兒花了不少心思,同時也能看出來厲家對她的友善。
似是看出陸沉的心思,顧婉兒不疾不徐地說道:“這裡的家具有些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有些是厲姐姐送的,她總說我當年攢銀子不容易,能省就省。”
“她對你很好。”
“是的,不光是厲姐姐,還有國公爺和厲侍郎,乃至這座國公府裡的每個人,對我都非常好。”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不願離開?”
陸沉開門見山直入正題,神情倒還算溫和:“平寧侯府那個湯懷你可知道?”
顧婉兒沒有驚慌,點頭道:“知道,厲姐姐對我說過。公爺,我在礬樓的時候見過那位湯公子,但也隻是見過,並無其他糾葛。他第一次登門的時候,我便拜托厲姐姐轉告他,我對他無意。後來他又來過幾次,厲姐姐每次都沒有好臉色,但是他一味陪著笑臉,再加上平寧侯的緣故,厲姐姐亦不好做得太過。”
陸沉微微頷首,看著這張宜喜宜嗔的麵龐,緩緩道:“還記得當年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當然記得。”
顧婉兒點了點頭,輕聲道:“公爺說,幫我不是圖我的回報,如果一開始就談好是交易,公爺將我從火坑裡拉出來,而我則以身相許,這很公平。但是公爺沒有這樣的想法,若是最後仍然變成交易,你會覺得很不爽利,念頭不會通達,反倒是落了下乘。”
陸沉略有些訝異。
說實話他自己都記得不是那麼清晰,顧婉兒卻如數家珍,可見過去這幾年裡,她一直牢牢記著他們之間寥寥無幾的接觸。
“想必是厲姐姐方才對公爺說了一些話?”
顧婉兒何等機敏,很快就猜出陸沉的來意,於是鼓起勇氣道:“公爺,今日能否容婉兒說句真心話?”
“你說。”
“或許公爺很難理解,明明我們隻有數麵之緣,怎麼就到了非公爺不嫁的地步?其實我一開始也不明白,後來想了很久,大抵是因為婉兒從小失去父母,流落煙花風塵之地,受儘白眼和世情冷暖,所見皆是虛偽和不懷好意的笑容。直到公爺出現,將婉兒從火坑中救出來,又完全不求回報。”
顧婉兒眼神清澈,微笑道:“再者說了,公爺年紀輕輕便做下那麼多轟轟烈烈的大事,女子傾慕豈不正常?不過請公爺放心,婉兒並非愚笨之人,更清楚自己的身份,斷然不會徒生妄念。”
“假如我讓你以厲姑娘陪房的身份進入陸家,你可願意?”
陸沉沒有拐彎抹角,說出這句話便凝望著顧婉兒的雙眼。
陪房或許可以成為妾室,但是剛開始的地位肯定比妾室還低。
陸沉當然不是有意折辱對方,他現在考慮問題不得不儘量全麵,收了這位曾經的花魁不是大事,但是絕對不能自找麻煩鬨得家宅不寧。
所以這就是最後一個試探。
顧婉兒卻以為自己聽錯了,緩緩問道:“公爺,你說什麼?”
陸沉又重複一遍。
“我……”
顧婉兒低下頭,雙手已經攥在一起。
陸沉道:“不必著急,你可以仔細斟酌。”
“不。”顧婉兒猛地抬起頭,懇切地說道:“我願意。”
陸沉看著她眼中完全無法遮掩的驚喜,放緩語氣說道:“等到那一天,我會來接厲姑娘和你。”
“是,公爺。”
顧婉兒輕咬下唇,嫣然一笑。
滿室明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