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錢讓怔住,嘴巴微微張開。
薑晦輕
歎一聲,滿麵凝重神情。
錢讓不解地說道:“少陽兄,難道這件事的重點不在於秦國公有藐視朝堂的嫌疑?這次彈劾他的陣勢肯定不會小,不知道他能否撐得住。”
薑晦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輕聲道:“這些彈劾奈何不了秦國公,可惜我一介白身人微言輕,否則一定會站出來支持他。罷了,我知德高你是一片好心,但是此事涉及朝堂隱秘,千萬不要告訴旁人。”
錢讓看著他徑直前行的背影,無奈地問道:“你要去哪?”
薑晦揚了揚手中的書卷,隻留下兩個字:“讀書。”
……
南城寧和坊,臨江侯府。
建武十二年夏天,陳瀾鈺與另外十一位邊軍青壯派武將入京,這是一件足以改變大齊國運的大事。
六年之後的今天,當初的邊軍十二將裡麵出了一位國公、一位國侯、四位伯爵、五位子爵,唯一沒有獲封爵位的便是厲冰雪,而她主要是因為厲天潤尚在世的緣故,否則憑借軍功至少能得一個伯爵。
這十二人如今分屬京軍和邊軍,最低的軍職也是獨領一軍的都指揮使,可謂大齊軍隊的中堅力量。
除了陸沉之外,陳瀾鈺的官路毫無疑問最順利,國侯、軍務大臣兼京營主帥的身份,他已經可以將絕大多數同齡人遠遠甩開。
因此即便是吏部尚書最器重的心腹,在陳瀾鈺麵前依舊畢恭畢敬。
“侯爺,我家老爺讓小人轉達,那天在朝會上他沒有開口,還請侯爺海涵。”
李錦山腰背佝僂,姿態極為謙卑。
陳瀾鈺目光溫和,平靜地說道:“李大人近來身陷京察風波,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本將豈有見怪之理?這些年若非有李大人的支持,我也不能在京城站穩腳跟,豈會分不清好壞親疏。”
李錦山臉上登時浮現一抹諂媚的笑意,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匣子,低聲道:“我家老爺知道侯爺用錢的地方很多,特地讓小人又送來五萬兩會票,請侯爺笑納。另外,江州崔華府文縣有人出售五千畝良田,小人已經買下並且轉了幾道手,如今掛在侯爺妻弟的名下。”
陳瀾鈺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盞淺淺飲了一口。
李錦山心領神會,將那個木匣輕輕放在桌上。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最早一次是在五年前,那時候陳瀾鈺還隻是子爵,正在絞儘腦汁降服定威軍的驕兵悍將。
陳瀾鈺出身邊軍,空降定威軍都指揮使的時候隻帶著十餘名親兵,幾乎等於孤身赴任,而且他在京軍體係沒有任何人脈,麵對這些驕狂自傲、家世背景強大的京軍將士,那兩年對於他來說可謂荊棘遍布。
就連先帝都無法給到他足夠的支持,因為在那個時間點,京軍大權完全掌握在江南門閥手中,先帝的本意就是讓陳瀾鈺破冰。
最後陳瀾鈺成功收服定威軍,除去他個人的能力,李錦山送來的支持同樣重要,因為那是錦麟李氏的影響力。
原本對陳瀾鈺陽奉陰違的都尉和校尉們,在李錦山代表李適之出麵後,不知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陳瀾鈺隻知道下麵的將領漸漸變得聽話溫順,再無往日的桀驁不馴。
在這個過程中,陳瀾鈺和李適之的關係必然會不斷加深,而李適之對他的關照不隻是幫他解決京軍內部的麻煩,還延展到他身邊所有人,甚至包括他夫人的娘家親眷。
簡而言之,通過這五年的暗中聯係,兩人早已站在同一條船上,陳瀾鈺從李適之那邊獲得的好處,單論銀票就是一個很驚人的數字。
李錦山放下木匣之後,躬身道:“若是侯爺沒有彆的吩咐,小人告退。”
陳瀾鈺看著這個神色謙恭的中年男人,淡淡道:“我知道你素來小心謹慎,不過接下來這幾個月除非緊急情況,你不要親自過來了,安排一個信得過的生麵孔即可,另外最好不要大白天旁若無人地過來。”
李錦山心中一凜,他知道陳瀾鈺已經成為陸沉的眼中釘,這番提醒顯然是為了防備那位秦國公,於是連忙應道:“小人明白了,多謝侯爺指教。”
陳瀾鈺不再多言,李錦山遂緩步退下。
片刻過後,陳瀾鈺緩緩起身走到桌邊。
打開木匣,隻見裡麵放著一疊厚實的銀票,他伸手探入其中,手指劃過銀票的邊緣,目光無比幽深。
“五年,四十七萬兩,不愧是錦麟李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