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許佐在這裡建立了一套非常清廉的製度,讓人不敢輕易觸犯。
一念及此,丁會便感覺有些頭疼,他當然不會忘記汝陰城裡還有一座掌控十餘萬精銳大軍的都督府。
雖說陸沉此刻還遠在京城,但是他麾下的驕兵悍將同樣不好招惹。
天子讓他來定州發揮作用,眼下看來難比登天啊……
就在這時,丁會忽地感覺到一股陰風襲來,還沒等他探起身,房門竟然被人從外麵推開!
丁會大吃一驚,抬眼望去隻見是陳肇昌,他不由得寒聲道:“你做什麼?”
然而平時在他麵前極儘謙卑的幕僚沒有回應,麵無表情地向前。
下一刻便有一抹寒光掠過屋內昏黃微弱的燭光,徑直出現在剛剛坐起身的丁會眼前。
丁會垂下眼簾望向抵著他咽喉的長劍,一股劇烈的恐懼瞬間籠罩他的全身。
陳肇昌不急不緩地關上門,邁步走到近前,輕歎道:“不必如此,方伯是個聰明人,不會胡亂喊叫。”
那柄長劍一點一點離開丁會的咽喉。
丁會仍舊處於巨大的震驚,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陳肇昌繼續說道:“就算方伯想喊人,這會子也沒有任何效果。”
丁會勉強咽下一口唾沫,艱難地說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好教方伯知曉,這座客棧的掌櫃和夥計先前就已經被請離了,因為按照您的吩咐,這一路上的吃喝都要用我們自己的人,所以不需要他們伺候。也就是說,今夜這座客棧裡都是您的麾下,以及在相鄰院落住下的禁軍將士。”
陳肇昌不緊不慢地說道:“此時此刻,客棧裡的所有人因為用了下藥的飯菜和酒水,都睡得十分香甜,就算天雷滾滾也無法將他們喊醒,方伯的呼救更不會有用,所以小人想請方伯冷靜一些,或者說不必白費力氣。”
“你……你要謀殺定州刺史?你可知道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丁會既驚且怒,又覺得不敢置信。
他當然不會信任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從陳肇昌出現在他眼前那一天開始,他就讓人仔細調查確認過對方的身份。
剛開始陳肇昌也隻是一個普通幕僚,後來因為幫丁會出過不少主意,才逐漸贏得他的信任。
誰能想到他會做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更關鍵的是,丁會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這樣做,他可以確定寧潭丁氏和陳家過往沒有任何瓜葛。
陳肇昌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子,淡然道:“多謝方伯關切,小人肯定不會有事,因為一會小人也要服下這種藥。簡單來說,今夜小人和其他人一樣,中了歹人的算計,什麼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隻看見方伯被人所害,然後會以最快的速度向京城送去噩耗。”
丁會此刻神情狼狽地坐在床上,忽地惡狠狠地說道:“你、你一直在給我下套!”
陳肇昌沒有否認,歎道:“方伯見諒。”
所謂下套,便是指陳肇昌之前的建議。
若非丁會聽從他的提議,要刻意擺出不擾民、不驚動官府的清正姿態,一行人又怎會住在客棧裡?
倘若現在丁會身處穀熟府衙之內,身邊就不可能隻有他帶來的人,陳肇昌的算計就無法將自己摘個乾淨,畢竟他隻能以丁會的名義驅使隨行人員,無法控製穀熟府的官吏乃至仆人,做不到讓丁會孤身一人麵對劍手。
想清楚這些關節,丁會愈發感到絕望,因為對方如此處心積慮,顯然是為了沒有任何懸念地殺死他。
果不其然,陳肇昌垂首道:“小人自然不敢對方伯無禮,今夜您隻會死在這位仁兄手中。”
聽到這句話,丁會麵色慘白地望向劍手。
隻一眼,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慘白轉為漲紅。
先前他沒有注意,此刻借著屋內黯淡的燭光,他終於看清對方的麵龐。
“你……你……”
丁會抬手指著劍手,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隻能從他臉上看到無儘的恐懼和憤怒。
“丁大人,久違了。”
劍手緩緩開口,語調低沉。
丁會從記憶中找到這個人的身份,他有一次去京城北城的隱秘莊園和李適之相見,在對方的隨行護衛中見過此人。
他看了一會劍手,又看向陳肇昌,視線來回移動,隨後顫聲問道:“你們為何要殺我?”
劍手淡漠地回道:“老爺需要丁大人去死。”
丁會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近十年,當然不是幼稚單純的人,隻是稍微一想就知道陳肇昌很多年前便是李適之的人,或者是在投效他之後又被李適之設法收買。
他忽地淒然一笑,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
“李適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