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五年前李端下令改製京軍,將南衙十二軍拆分整合為三大京營,各營之間的競爭便逐漸升溫。
金吾大營在雍丘之戰中大出風頭,陳瀾鈺率三萬精兵長途跋涉兩千餘裡,完成不可思議的奇襲抄截,成為壓垮慶聿恭所率景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武威大營略遜一籌,但也不算寸功未立,他們在張旭的率領下開赴西南邊疆,以兩萬餘兵力擊潰南詔國的十萬大軍,幫助大齊在最艱難的時候穩住陣腳,凱旋之後自然揚眉吐氣。
驍勇大營同樣想建功立業,於是他們追隨韓忠傑北上,與靖州邊軍一同扛起北伐大旗,卻不想考城之戰損失慘重,近兩萬士卒飲恨沙場,韓忠傑更是因此被打落塵埃。
不過正因為韓忠傑的垮台,元行欽才能順勢上位,從協助韓忠傑的行軍總管一躍成為統領五萬兵馬的實權主帥。
如今的驍勇大營和韓忠傑在時有了很大不同,三位都指揮使和六位副指揮使都是京軍中的老麵孔、和元行欽關係很親近的武將。
換句話說,他們和錦麟李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要麼是李適之暗中推上來的親信,要麼早早就被李家的賄賂拖下了水。
雖然李適之沒有辦法將驍勇大營所有將官都換成自己人,但是依靠元行欽和這些主將,已經足夠驅使營內五萬大軍。
日上三竿之時,元行欽召集各軍將領開會,因為今天許太後和李適之將在宮裡清算陸沉,雖然五萬禁軍足以掌控皇宮和京城,但是李適之不敢過於大意,提前讓元行欽做好突發意外的準備。
驍勇大營有兩處駐地,一處距離京城北門有十四五裡,另一處則在北麵二十餘裡,因為這段時間京中局勢緊張,五萬兵馬全部駐紮在距離京城更近的駐地。
節堂之內,軍議已經結束,元行欽正在閉目養神。
一陣急促又雜亂的腳步聲突然響起。
元行欽睜開眼,便見麾下親兵隊長帶著一人快步走了進來。
他不由得雙眼微眯,坐直身體問道:“怎麼了?”
“元伯爺。”
李錦山麵色發白,拱手一禮,喘著粗氣說道:“京中出事了,禁軍左軍副指揮使喬山打開東門放銳士營入城,這支騎兵隨即去了皇宮,途中沒人能阻止。”
元行欽麵色劇變,立刻問道:“陳瀾鈺和金吾大營何在?”
“小人不清楚。”
李錦山搖了搖頭,旋即解釋道:“三千騎兵固然勇猛,守護皇宮的萬餘禁軍同樣不是弱旅,銳士營應該不敢冒然進犯皇宮。但是這意味著變數極大增加,小人等不及老爺的密令,又怕彆人無法取信於伯爺,因此第一時間趕來報信,請伯爺速做決斷。”
元行欽眉頭緊鎖,他這裡確實有一份李適之準備的調兵懿旨,以便他在關鍵時刻領兵入京,然而踏出這一步就意味著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直到此時此刻,李適之和許太後都想通過光明正大的方式,先爭取到滿朝文武的支持,然後再解決陸沉和蕭望之,這樣一來可以最大程度地減少隱患,往後能走得更加穩健。
一旦他直接帶兵入京,那就是撕破麵皮刀兵相見,沒有任何借口可言。
他隻思考了很短的時間,便寒聲道:“傳令各軍主將,隨本帥入京誅滅叛逆!”
親兵隊長當即領命而去。
李錦山正色道:“多謝伯爺。”
元行欽搖頭道:“不必言謝,這是我應儘之責。”
約莫兩刻鐘後,一直枕戈待旦的驍勇大營五萬軍卒開始向南奔行,長威軍作為先鋒開路,元行欽親率主力緊隨其後。
行出約七八裡,還看不到京城雄偉的輪廓,前方的先鋒大軍卻突然停了下來。
元行欽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詳的感覺猛地上湧。
數騎飛速折返,來者竟是長威軍都指揮使曹澤,隻見他神情凝重地說道:“伯爺,臨江侯率數萬兵馬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元行欽隻覺眼前一黑。
其實在得知銳士營闖入京城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金吾大營出了問題,但是心中還存著幾分僥幸之意,萬一銳士營隻是出其不意地闖出金吾大營的包圍圈,亦或是陳瀾鈺采取中立的態度,不肯卷入這個漩渦,那麼局勢就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伯爺!”
曹澤與另外兩位趕來的都指揮使焦急地喊著。
元行欽儘力平複心境,抓緊韁繩道:“走。”
眾將連忙招呼親兵跟上,百餘騎快速繞過長威軍的陣型,來到前方開闊處。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元行欽的心不斷往下沉。
隻見前往京城的必經之路上,金吾大營三支軍隊組成嚴整的防禦陣型,雖然他們無法攜帶拒馬之類的器械,但是元行欽麾下的兵馬又沒有成建製的騎兵,想要強行突破對方的大陣無異於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