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就會變成太後,他身為外臣多少要顧慮到分寸。
寧皇後不等他開口請辭,緩緩道:“國公,本宮有件事想請你出手相助。”
陸沉鎮定地說道:“殿下請說。”
寧皇後稍稍遲疑,輕聲道:“陛下遇刺這件事,雖然是由李適之主導,但是肯定離不開宮裡的內應,光是讓金巧蘭兩年前出現在陛下身邊、一步步取得陛下的信任,這就不是李適之在宮外能夠辦到的事情。本宮心裡清楚,慈寧殿與此事脫不開乾係,但那位畢竟是先帝的正宮皇後,隻要她自己不鬆口,那麼誰都拿她沒辦法,包括你我在內。”
陸沉目光微凝,看了一眼站在寧皇後身側的女官。
迎著他的審視,若嵐不由得更加緊張。
寧皇後見狀便說道:“國公大可放心,若嵐是本宮當年從家裡帶來的丫鬟,本宮這些年最信任的便是她。”
陸沉收回銳利的視線,想了想說道:“其實不光殿下這麼想,朝中很多官員也有類似的懷疑,畢竟許太後和李適之步調一致,而且李適之多次暗示,想要逼迫許太後下定決心強行殺了我,這些痕跡瞞不過所有人。但是正如殿下所言,隻要許太後自己不承認,沒人可以去慈寧殿搜檢,因為大齊以忠孝治天下,天家更當作為表率。”
“本宮不會胡來。”
寧皇後坦誠心跡,其實這句話也暗藏著另外一種心思,那就是她確實想過用某些手段幫李宗本報仇,隻是顧慮到太子年幼局勢尚未穩定,她不會做出任何魯莽的決定。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她在陸沉麵前這般誠懇,自然稱得上推心置腹。
望著陸沉平靜的麵容,寧皇後繼續說道:“隻是本宮一想到慈寧殿那位罔顧人倫,心裡委實無法安定。雖說如今亂黨已除,宮裡也在逐漸肅清隱患,但是泰寧坊裡還住著一位奉國中尉,萬一再出現意外……”
她停了下來,麵上浮現一抹深切的憂色。
“李宗簡?”
陸沉對這位皇後娘娘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考慮得這麼周全,更沒有多少人能夠及時做出決斷。
他稍微思忖過後,問道:“殿下準備如何處置他?”
寧皇後沉默片刻,搖頭道:“本宮不知。奉國中尉這兩年老實本分,他不光是慈寧殿那位的親生骨肉,還是太子僅存的皇叔,若是……肯定會引起朝野物議,可要是任由他繼續待在皇城邊上,本宮著實不安。陛下隻有太子這一個子嗣,他又隻有五歲,至少還得十年才能長大成人,誰知道那些人有沒有殘餘的勢力?”
陸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表情的含義很明顯。
寧皇後有些尷尬地垂首道:“國公莫要誤會,本宮並非是要給你出難題,隻是想請你出謀劃策,最好是在不引起朝堂震蕩的前提下,讓太子往後能夠生活在一個更安全的環境裡。”
“殿下用心良苦,臣唯有敬佩之意。”
陸沉冷靜地說道:“其實這個麻煩很好解決。”
寧皇後心中一喜,眸中浮現驚奇之色。
陸沉道:“既然殿下覺得李宗簡留在京城是個禍患,那麼等臣離開京城返回邊疆的時候,讓他跟著一路北上便是。他身為先帝子嗣,理當為國儘忠效命。”
“這……”
寧皇後確實沒有想到這樣的方式,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遲疑道:“雖然他被褫奪了親王爵位,可他畢竟是先帝血脈,而且又無行伍經驗,讓他去邊疆與敵軍廝殺,會不會太……”
她欲言又止,讓李宗簡麵對凶殘的景軍和直接殺了他有何區彆?
她當然不是心慈手軟,隻是身處這個位置,做事必須要考慮到方方麵麵,怎能像許太後那樣肆意妄為,最後被文武百官拋棄。
陸沉淡然道:“殿下放心,臣不會讓他上戰場,他可以去定州都督府做一些案牘雜務,如此既能讓他為曾經的卑劣行徑恕罪,也能儘到他天家宗室的職責,讓邊軍將士看到朝廷從上到下齊心協力,一定會更加奮勇敢戰,直到驅除景寇光複河山。”
寧皇後的心情真正放鬆下來,頷首道:“如此安排極為妥當,多謝國公。”
望著她麵上親切的神情,陸沉垂首道:“臣不敢當。殿下,若無旁事,臣請告退。”
“好。”
寧皇後起身相送,望著陸沉在內監的引領下漸行漸遠的身影,緩緩呼出一口氣。
“娘娘。”
若嵐的語調輕快了幾分。
寧皇後轉頭望著她,不由得微微一笑,輕聲道:“陸沉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
“這位秦國公確實厲害,方才他隻是淡淡看了奴婢一眼,奴婢心裡就好像被大錘敲了一記,難怪人們都說大將軍身上有殺氣。”
若嵐心有餘悸,旋即崇敬地說道:“但是娘娘更厲害!”
“就你嘴甜。”
寧皇後瞪了她一眼,繼而停步站在窗前,視線飄向遠處,喃喃道:“後宮婦人再厲害又能如何?不過是些小手段而已,如何比得上千軍萬馬底定乾坤?”
“本宮隻盼……太子能平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