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由沒有損耗太多兵力就打下南邊三十餘裡的杞柳城,這一次他倒是繳獲不少糧草,很可能是齊軍沒有料到景軍的攻勢如此凶猛,來不及在狼狽撤走的時候焚毀。
貴由派來的信使一為報捷,二請滅骨地調派一萬銳卒前往增援。
滅骨地猶豫良久,最後隻能派出五千步卒南下,同時告誡貴由不可輕忽冒進。
他將西線戰場的局勢擬成軍報,附上自己的分析和擔憂,派信使飛馬疾馳送往遠方的主力大營。
……
兀顏術收到這封急報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六月下旬。
他在帳內來回踱步,眉頭漸漸皺成一個川字。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西線進展如此順利完全符合他的預期,這也能說明齊軍將重心放在東線藤縣一帶,否則他們不會輕易丟掉嚴武城和杞柳城。
然而兀顏術心裡總是無法安定下來,又不能讓這種情緒影響到部屬的士氣。
他停下腳步轉頭問道:“太康城內的齊軍可有異動?”
一名親信垂首道:“回大帥,暫時沒有。”
兀顏術走到沙盤旁邊,在西線戰場劃出一道線,從嚴武城到杞柳城再到南邊的高唐城,最後落在西風原的位置上,沉吟道:“齊軍應該會死守高唐城,如果他們連這裡都丟了,西風原對於我軍來說便是一片坦途,往東可以威脅到雍丘防線的側翼,劉守光肯定不會接受這樣的局麵。”
大將車裡木湊近說道:“大帥,對方會不會是在引誘我軍深入?”
“不會。”
兀顏術對此倒是判斷得很精準,他平靜地說道:“我會讓貴由暫緩攻勢,隻要繼續維持對西線齊軍的壓迫即可,再者如果劉守光想賣破綻,一個嚴武城就夠了,沒必要連杞柳城也舍棄,這說明他在西線沒有足夠的兵力,隻能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
便在這時,又一名信使快步走入帥帳,單膝跪地道:“啟稟大帥,東線緊急軍情!”
兀顏術正色道:“講。”
在其餘將領關切的注視下,信使快速說道:“術虎將軍命卑下回稟大帥,我軍於六月十七日登上藤縣城牆,將要破城之際,城內突然湧出數千精銳,將我軍逼退。十九日,我軍斥候於藤縣西南發現敵軍援兵蹤跡,從對方的旗號及兵力上判斷,應為南齊京軍武威大營之兵馬。”
聽到這個消息,兀顏術不僅沒有變色,反而露出這麼多天以來的第一抹笑意。
“武威大營……張旭終於動了?”
兀顏術淡然問道:“他帶去多少兵馬?”
信使答道:“回大帥,我軍斥候不敢靠得太近,隻能粗略估計,對方這支援兵人數大概在兩萬左右。”
兀顏術微微頷首,旋即返回帥位坐下,環視眾將道:“我們來算一算兩邊目前在東線放下的籌碼。”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
依照戰前的刺探和戰中局勢的分析,南齊靖州都督府在西線布置了兩萬五到三萬兵力,在中部太康至雍丘一線的守軍大概有四萬到五萬人,東線滿打滿算不會超過兩萬人。
如果加上張旭帶去的兩萬京軍,以及定州都督府的廣陵軍和盤龍軍,齊軍在東線戰場最多有五萬到六萬人。
“陸沉一旦決定動手肯定會做好充分的準備,目前對方的飛羽軍動向不明,我們將這支騎兵也算到東線戰場,也就是說對方在東線集結了七萬人左右。”
兀顏術神色沉穩,徐徐道:“我軍目前在藤縣以北有三萬步卒,奚烈率一萬五千步卒在藤縣西北四十餘裡潛伏,兀顏雄率兩萬輕騎在古裡甲和術虎身後三十餘裡外策應,東線總兵力隻略少於齊軍。車裡木。”
“末將在。”
“本帥再予你一萬五千輕騎,即刻趕赴東線戰場。”
兀顏術神色淩厲,一字一句道:“等古裡甲和術虎將齊軍主力引出來,後撤至七峰山東麵平原,你、奚烈和兀顏雄便率各自部屬從三個方向包圍戰場。記住,此戰務必要儘一切可能重創齊軍,屆時本帥會親自上奏陛下,為爾等及將士們請功!”
車裡木目光炯炯,朗聲道:“末將領命!”
兀顏術便命書吏擬好軍令,親自交到車裡木手上,正色道:“勝負不論,一定要多造殺傷!”
“請大帥放心!”
車裡木拱手行禮道:“末將願死戰到底!”
雖然這種兌子的戰略很笨拙,眼下卻是景軍最明智的選擇。
望著車裡木大步離去的背影,兀顏術眼中泛起一片豪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