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心中多麼不甘,兀顏海必須麵對這個現實。
“撤退?”
兀顏術看了一眼南方卷土重來的齊軍步卒,咬牙道:“現在一退,萬事休矣。”
兀顏海麵露不解,主帥
方才讓二十名親兵提前撤走去西線報信,這應該是在做退兵的打算。
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退兵隻會引來齊軍的瘋狂追殺,能活下來多少人是一個未知數,但若是繼續堅持的話,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敵軍眼下以本帥為目標,故而他們會全力圍攻此處,你莫要理會本帥的生死,率麾下精騎繼續往南,從對方廣濟軍側翼掠過,直取南齊陸沉的帥旗!”
兀顏術手握劍柄,毅然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兀顏海一怔,胸中隨即湧起悲壯之氣,垂首道:“末將領命!”
兀顏術拔出長劍,一字字道:“本帥會與將士們血戰到底,你隻需一往無前,若最後事不可為,你——”
他看著最器重的侄兒,上前一步說道:“你便率麾下將士往南而出,再繞道向東與東路軍彙合。轉告陛下,兀顏術以身報國,決不苟且偷生!”
“是!”
兀顏海語調發顫,然後紅著雙眼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回到騎兵陣中,他怒吼道:“將士們,隨本將殺敵!”
在這紛亂喧囂的戰場上,景軍僅剩的四千餘騎兵在兀顏海的率領下,策馬向南發起決然的衝鋒!
他們從廣濟軍和清徐軍之間的空隙穿過,猶如一道旋風狂飆突進,幾近與廣濟軍擦肩而過!
這個變故完全出乎範文定的意料,此刻他正率領廣濟軍向北直逼景軍中軍,倉促之間根本無法阻攔景軍輕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旁邊掠過,徑直衝向己方中軍。
從上空俯瞰而去,隻見景軍大陣已經被擠壓成一個橢圓形,大齊定北軍、飛羽軍、安平軍、清徐軍和靈懷軍從四麵八方包圍進攻,隻要廣濟軍堵上最後的缺口,合圍之勢便會形成,屆時景軍要麼死戰,要麼付出慘重的代價朝某個方向突圍。
就在齊軍將要合攏之前,那支景軍輕騎如一支利箭飛出包圍圈,射向廣濟軍南邊的齊軍帥旗所在。
這個時候劉守光已經將所有後備兵馬派出去,帥旗周圍隻有長刀軍兩千餘人。
看著那支飛馳而來的景軍騎兵,陸沉眼中泛起凝重的神色,但是他依然果決地下令道:“傳令全軍,繼續進攻!”
劉守光不敢反駁,號令聲隨即響徹天地之間。
兀顏海神情冷厲,咬牙策馬。
他不懼死,隻要能夠完成主帥下達的軍令,他願意用性命作為代價。
望著遠處齊軍屹立的帥旗,他奮起全身力氣高喊道:“殺!”
四千餘騎如潮水一般漫卷而去。
同一時刻,戰場東北角上。
厲冰雪親率飛羽軍強行衝向景軍陣地。
她揮舞著馬槊衝鋒在前,胯下坐騎如有靈性一般躍起前蹄,避開景軍步卒捅來的長槍。
坐騎嘶鳴一聲,平穩落定,厲冰雪手中的馬槊順勢向前揮出,頃刻間砸倒五六名敵軍。
飛羽軍如巨浪一般衝向景軍陣地,將士們奮不顧身地撼動著對方的陣型,雖然他們沒有重騎兵那般恐怖的衝擊力,但是戰事進行到此刻,景軍步卒已經十分疲憊,幾乎是靠著一口氣強行支撐。
厲冰雪不斷向前,她身後的將旗引領著近萬騎兵不斷擠壓著景軍,直到——
她猛地扭頭看向左邊遠處,就是這個時候!
飛羽軍將旗猛地向側翼移動,厲冰雪以自身為槍尖,朝著景軍後軍和左翼連接處撲了過去,皇甫遇和其他將官早已得到她的命令,此時更不會有絲毫猶豫。
風聲呼嘯,厲冰雪眸中殺氣盈盈。
先前她便注意到景軍這個連接部不夠緊密,因為最開始兀顏術讓左右兩翼突前,後軍則一直保護著帥旗,在後續的鏖戰中無法組成嚴密的陣型。
當年廣陵之戰,飛羽營便是先攻景軍再轉燕軍,一舉鑿開敵人最薄弱的肋部。
今日亦如是!
隻見飛羽軍在厲冰雪的率領下,如一杆長槍刺進景軍的側翼,繼而狠狠地攪動和撕扯。
血光迸發,景軍陣型終於被撕開一道再也無法合上的豁口。
而在這個時候,兀顏海率領的四千餘騎兵被長刀軍擋住,尚未找到那條製勝的路。
“殺!”
厲冰雪奮然舉起馬槊,一馬當先,擋者披靡!
破陣!
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