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敦咧嘴一笑,對身後的部族勇士說道:“殺!”
“殺!”在他身先士卒的率領下,三千勇士逆勢向前,穿過守備師軍陣,來到合紮武士的麵前。
當看到這駭人的一幕,交魯腦海中宛如驚雷炸裂。
蒼人部落!
哪怕是在二十五年前,景軍橫掃天下的時候,蒼人勇士論勇猛剽悍便不遜於景軍主力。
若非景帝一直有意控製,強迫蒼人部落生活在東北邊疆的苦寒之地,不允許他們南下遷移發展壯大,恐怕這個以漁獵為生的部落早已成為景朝的腹心之患。
戰局陡然一變,合紮武士竟然有些擋不住蒼人的攻勢!
曾幾何時,阿六敦在景帝麵前宛如奴隸一般,甚至經常遭遇景廉貴族的譏諷嘲笑,他從來都不敢頂嘴,如同一個怯懦卑微的廢物,然而此時此刻,他於戰陣之中狂飆突進,他身後的三千勇士更是根本不畏懼死亡,隻知向前衝鋒!
交魯心知沒有退路,他死死握緊手中長槍,咬牙道:“殺!”
兩股洪流對撞,濺起血光如霧!
……
拂曉之時。
“報!”
一名百夫長倉惶奔行至太子烏岩身前,急促地說道:“殿下,田提領麾下數名心腹逃回宮中稟報,他們在回城的途中遭遇陀滿烏魯率數千騎兵突襲,兩千合紮武士戰死過半,田提領不幸落入叛軍手中!”
這短短一句話震得烏岩呆若木雞,旁邊十餘位重臣臉色蒼白如紙。
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又一名百夫長大步走進殿內,惶然道:“啟稟殿下,交魯將軍領兵於北城主街遭遇叛軍,起初我軍占據上風,然而叛軍陣後殺出數千名蒼人士卒,我軍……我軍敗了!交魯將軍生死不明,眼下叛軍正朝皇宮而來!”
這一夜仿佛老了十幾歲的趙思文聽聞此言,猛然一陣搖晃,身軀朝後倒去。
“尚書令!尚書令!”
旁邊幾位文官連忙扶住趙思文。
烏岩雙眼發直,片刻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他扭頭看向肅立旁邊的三名將領,他們是交魯的副將,負責指揮鎮守皇宮的五千餘合紮武士。
“殿下,我等願死戰不退!”
三名將領沒有絲毫猶豫,儘皆單膝跪地。
“好,孤與大景之安危,就拜托三位將軍了。”
烏岩挨個將他們扶起來,目送他們大步離去,這一刻他如墜冰窟。
且不說五千多人能否擋住外麵氣勢如虹的叛軍,就算今天無憂,明天呢後天呢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逐漸傳來隱隱約約的殺聲,殿內的文官不受控製地發抖。
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烏岩臉上的懼色逐漸褪去。
他看向大殿之外,天邊透出一抹亮色。
“殿下!”
先前領命而出的將領之一回到大殿,他滿麵臟汙血染戰袍,左臂無力地垂下,悲痛又愧疚地說道:“臣無能,叛軍已經攻入皇宮,斡雷和獨鼎兩位將軍皆已殉國!”
“不怪你。”
此刻烏岩顯得格外冷靜,緩緩道:“你麾下還有多少合紮武士”
將領垂首道:“不足兩千!”
“都撤回來吧。”
烏岩邁步向前道:“讓他們守在這座大慶殿前。皇宮太大,不必再做無謂的犧牲。”
“殿下!”
“殿下!”
“殿下!”
周遭響起一片驚呼。
烏岩手中提著景帝留給他的天子劍,不再理會這些重臣的勸阻,麵無懼色地走出這座大慶殿。
天光微熹。
夜色終於消散。
這一夜的戰火燃遍都城,不知有多少人死於混亂之中,皇宮前半部遍地都是屍首。
依舊忠於皇族的近兩千名合紮武士且戰且退,逐漸彙聚在大慶殿四周。
此刻叛軍終於露出他們複雜的成分,粗略算去竟有四股。
其一是九門守備師的部分兵力,其二是勇猛剽悍的三千蒼人勇士,其三是參與這場叛亂的景廉貴族各自豢養的家將私兵。
其四則是數千名年齡在三四十歲左右的老卒,他們沒有統一的甲胄和兵器,看起來雜亂無章,然而在這漫長一夜的廝殺中,他們的表現比蒼人勇士更凶狠。
毫無疑問,這就是慶聿恭在十二年前便灑出去的火種。
將近兩萬人湧入皇宮,將大慶殿包圍得水泄不通。
烏岩持劍而出,站在禦階邊緣,平靜地望向那些氣勢剽悍的叛軍。
他高聲喝道:“慶聿懷瑾何在”
場間一片死寂,唯有清晨的寒風呼嘯而過。
未幾,叛軍陣中數人邁步向前。
烏岩遙遙望去,認出那幾個熟悉的身影,他們分彆是輝羅氏、準土穀氏、回特氏、定白氏、通裕氏的代表。
而站在這些人中間的那抹身影,身穿一襲代表慶聿氏之主的傳統盛裝。
天邊出現一抹陽光,映照在她的身上。
光彩奪目,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