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她何至於會一步步混到如今這步田地?
夏青棠二十歲那年嫁給了一家都是乾部的孔良超,她從娘家搭建的小棚子搬去了孔家漂亮的二層小樓,是當時整個棉紡廠最讓人羨慕的存在。
可婚後多年始終懷不上孩子,孔母原本就是個惡婆婆,因為她多年無所出,便整天在家裡罵她是不下蛋的母雞,變本加厲地欺負她。
孔良超在外頭找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夏青棠敢怒不敢言,也是因為自己生不出孩子,平白覺得對不起他們家。
後來他們倆一起去醫院找熟人做過檢查,檢查報告寫著是她有問題。
之後,孔母就越發鬨得厲害起來,夏青棠每天起得比雞早,乾的活比牛還多,也吃不飽飯,孔母甚至發展到寒冬臘月故意把她鎖在門外,想要凍死她然後換個兒媳婦。
夏青棠倒是不傻,頂著鵝毛大雪去了附近親戚家借住了一個晚上,但之後就回不去了,孔家要跟她離婚。
離婚也沒那麼容易,夏家父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尋死覓活鬨來鬨去,前前後後折騰了快兩年,夏青棠才算離了婚。
這個時候,夏青棠也才三十出頭,廠花的相貌還在,父母又開始幫她張羅再婚,想把她介紹給某個喪偶的領導。
可孔母卻在外頭散布她不守婦道才不能生育的流言,外頭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這麼一來,再婚一事就打了水漂。
那幾年,夏青棠狀態很差,一個不留神犯了錯誤,剛好趕上廠裡大變動,孔母找人給她使了個絆子,她連工作都沒了。
娘家房子並不大,哥哥一家三口也跟父母住在一起,夏青棠失業後被趕出了家門,為了養活自己,她隻能去給表妹家做保姆帶孩子,這一做就到了現在。
可原來有生育問題的那個人真的不是她,以前的檢查報告是孔良超動了手腳的!
如果……如果早知道身體沒問題,她何至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離婚後要是能重新找一個,生個一男半女……
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她已經四十歲了,晚了……
夏青棠回憶過去種種,忍不住嚎啕大哭,眼淚鼻涕一齊往下淌。
“大嬸,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好心的路人擔憂地看著她。
“謝謝你,不用,我沒事……夏青棠到底怕醜,她止住了眼淚,用手掌撐住地麵然後站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來得太猛,還是剛才情緒太過激動,亦或者天熱有些中暑,夏青棠還沒站穩就覺得眼前一片發黑,腦子裡也在天旋地轉。
“大嬸?大嬸?
“沒事……我沒……
夏青棠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是孔良超年輕時候的甜言蜜語,是孔母刻薄的三角眼和耷拉下來的薄嘴唇,是小姑子孔良靜每次背地裡使壞後咕嚕嚕轉的小眼珠子,更是夏父夏母那冷漠的目光和話語:“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何況你還是離過婚的,現在又被廠裡開除了。我們不嫌你丟人,你哥哥也要出去做人的。你要是懂點兒事,就趕緊從家裡搬出去,沒得耽誤了你哥哥的前程,他可是要升主任的人了。
夏青棠尖叫一聲從夢中醒來,胸膛裡擂鼓一般砰砰響。
“醒了醒了,醫生,醫生!這位同誌醒了!孔良超的聲音再次在她身畔響起。
夏青棠一個哆嗦,趕緊翻身坐起,下一秒剛要斥罵,卻驟然發現眼前的情形有些不太對勁。
這不是剛才那個白襯衫、黑西褲加尖頭皮鞋的中年孔良超,眼前的孔良超臉上沒有一根皺紋,漆黑的短發精神地站在他的腦袋上,曬得略黑的麵孔閃著年輕的光澤,身上的白色的確良襯衣和軍綠色的夏褲上還有一些灰土印子,像是在哪裡蹭到的。
夏青棠的心口跳得更加厲害了,她看了看身處的老式六人大病房,還有牆壁上略微有些褪色的標語,終於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掐——疼,真疼!她應該不是在做夢!
“怎麼掐自己啊?是還沒清醒過來嗎?一個穿著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