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從拜耳裡·莫斯特出發。
正午之前，高聳蒼翠的山巒便出現在了一行人的眼前。
那是瑪哈坎山脈的餘脈，也是最適合人類居住的部分。
艾爾蘭德便建立在山腳下。
這是一座不輸於班·阿德和溫格堡的城池。
不。
雖然城池大小和人口看著不如前兩座城市，但艾爾蘭德在其他幾乎所有方麵都要比其他人類城市要強。
譬如氣味。
即便一行人剛進城池，還位於一般而言的貧民窟，下城區。
空氣中彌漫著的，也不是熏天的臭氣。
而是淡淡的花草的香味。
街道的兩旁。
無論是店鋪還是民房，看著是貧是貴。
門口和窗台上都栽種著五顏六色的花。
隻是富裕的人家，放在門口窗台的鮮花名貴一點，以淡粉色的康乃馨為主。
而貧苦些的，則大多是野花，也間或夾雜著桃紅的康乃馨。
不過無論是哪種花卉，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從城門行來，無數花朵妝點，襯得整座艾爾蘭德如同一座瑰麗的花城。
“我喜歡這個地方。”
牽著馬走在乾淨整潔的街道上，瑪麗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愉悅。
“人人都愛艾爾蘭德！”
維瑟米爾看上去心情也很好，拉著韁繩回應了瑪麗一句後，他看向神色同樣愜意的年輕獵魔人：“你說是吧，艾林大師？”
不需要時不時躲避肮臟排泄物的艾林，對此自然沒有意見。
而且。
不單單是氣味和整潔美麗的街道。
艾爾蘭德連下城區貧民的精神麵貌都和其他城市不同。
從小孩到老人，幾乎每一個女性的頭上都插著花。
身上穿著的雖然都是些便宜的灰色麻布，但看著都很乾淨。
活力、溫和、自信……
與其他城市臟亂而又麻木不仁的同類，截然不同。
另外。
他還注意到了。
艾爾蘭德的平民看見他們時，不僅一點嫌棄厭惡的表情都沒有。
反而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在他們經過時，停下手上的事情，右手撫胸，拉著一旁的孩子向他們致意。
當然也沒有上前打擾他們。
隻是微笑著用感激地目光看著他們，尤其是為首的維瑟米爾。
“我也很喜歡這個城市！”艾林微笑著點點頭。
“哈哈哈~”維瑟米爾爽朗地笑了幾聲，“艾爾蘭德確實值得被喜歡。”
“而且你們的運氣不錯，我們來的時間剛剛好。”
“四月正是梅裡泰莉女神最愛的康乃馨盛開的時候，也是一年當中艾爾蘭德最美的月份……”
“而且……”
“再等幾天就是五月節了……”
“五月節！”瑪麗的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興奮地拉著艾林袖子，嘴巴吧嗒吧嗒地道：
“哇！”
“艾林！艾林！”
“是五月節，艾爾蘭德的五月節！”
“這裡的五月節是北方最著名的了，據說那天梅裡泰莉女神還會現身賜福……”
“我早就想來，可是薇拉女士一直不讓我獨自出來……”
嗅著鼻尖淡淡的橘子香味，被扯著袖子的艾林無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我知道……陪你過完五月節我們再走。”
“嗯嗯！”瑪麗用力點點頭，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
不過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臉頰一紅，刹那間鬆開了年輕獵魔人的袖口。
艾林正好奇著瑪麗的舉動，忽地注意到維瑟米爾挪揄的笑容，才突然想起來……
五月節也被稱為五朔節、五月之夜……
整個慶典發生在四月三十日的夜晚到五月一日的清晨。
人們用冷杉樹乾燒成火堆，圍著篝火跳祭祀舞蹈，祈禱神靈保佑五穀豐登、子孫繁衍。
當然。
祈禱神靈保佑五穀豐登是中年人、老人的事情。
而子孫繁衍自然就落到了年輕人身上。
他們會在這一天，在火焰和神明的見證下，向心儀之人抒發愛意，求取幸福……
以相當奔放的方式……
回想起原著中關於五月節的描述，艾林身子不可察僵了一下。
他瞪了一眼老不正經地維瑟米爾，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與瑪麗閒聊攀談，一邊牽著馬繼續向前走。
瑪麗顯然想起了五月節的活動。
白皙的臉頰羞得通紅，一問一答地小聲接著艾林的話。
若不是艾林是獵魔人，險些都聽不到瑪麗的聲音。
獵魔人大師被艾林沒大沒小瞪了一眼，也不在意。
饒有興致地看著兩個小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尬聊，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和煦的暖風送來花香，街邊孩子在打鬨。
維瑟米爾深深吸了一口醉人的淡淡香氣，輕聲感慨道：
“年輕可真好啊！”
……
女神梅裡泰莉的信仰是最古老的信仰之一，在當時也是最廣為流傳的一種。
它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人類文明之前的遠古時代。
幾乎每個在人類之前存在的種族，以及以遊牧維生的原始人類民族都會崇拜這樣的女神。
這是源自人類原始對生育、愛情、耕田、家園中的爐灶與孕婦的信仰，並將這份信仰化為各種女性形象。
她們主宰生育和繁殖、照顧農民和園丁、賜福給情侶和夫妻。
這些不同的信仰慢慢彙集，互相交融，最後這些神明通通合而為一，成為所有人的母親：梅裡泰莉。
所以對北方人而言，隻要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少女、妻子和母親，梅裡泰莉女神就絕不會失去信仰。
因此。
即便艾爾蘭德已經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本身道路就有坡度。
梅裡泰莉神廟甚至還在遠離艾爾蘭德城市中心的清冷後山，往來的行人依舊不少。
少女來祈求姻緣、婦人來祈求生育、老嫗來祈求健康……
艾林甚至看見了一個挺著大肚子，至少懷胎六七個月的孕婦，坐著沒有頂篷鋪上了乾草的馬車前來。
虔誠得讓艾林感覺有些荒謬。
“她們就不怕……”
一拉韁繩與維瑟米爾並肩，艾林忍不住暗自指了指肚子，好奇地問道。
“小心說話！”獵魔人大師看到艾林的姿勢，連忙眼神示意他放下手。
謹慎地抬頭看了看天後，才小聲道：
“這條道路據說被女神賜福過……”
艾林聞言低頭仔細瞅了瞅這條平平無奇的山間小路，又換上了狼徽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