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女術士陡然止步,猛地回頭看向伊安娜,眯著眼睛警告: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伊安娜……”
伊安娜歎了口氣:“每一個孩子都該有母親和父親,這是女士存在之前便已有的真理。”
“薇拉,你不覺得很彆扭嗎?為什麼要逃避……”
“我說了,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女術士再一次警告道。
感受到空氣中的魔力開始震動,可怖的威壓若隱若現地壓迫在雙肩。
伊安娜看著女術士幾百年如一日的美麗相貌,搖了搖頭:
“意見相左時,你就隻有這一種解決辦法嗎?”
女術士不說話,就一直沉默地盯著她的眼睛。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知道了!”伊安娜無奈地擺擺手,“我不會將你們母子的關係告訴他的……”
壓迫在身體上的威壓瞬間消失。
不過伊安娜能感覺到,說道母子這兩個字時,周圍的混沌魔力出現了明顯觸動。
“真是過分啊,薇拉!”伊安娜又歎了口氣,雙手揉了揉肩膀。
薇拉麵無表情偏頭看向聖所:
“伊安娜,我對你已經很客氣了。”
“聖像之前的那兩筆賬,還沒有跟你算!”
老太太俏皮地挑了挑眉毛,唉聲歎氣道:
“不是已經算過了嗎?”
“我都是快入土的老太太了,還被人用混沌魔力這樣恐嚇、教訓,晚上回去又要做噩夢了……”
女術士凝視著伊安娜臉上,歲月留下的縱橫溝壑。
回想起這張臉上曾經的清理白皙。
即便知道伊安娜這隻是在習慣性找借口,也忍不住有些心軟了。
“伊安娜……”她歎息一聲,冰冷如堅冰一般的表情悄然融化:“為什麼就是不肯使用魔藥呢?”
幾乎看不見毛孔的纖纖玉手,撫摸上粗糙卻溫暖的麵容。
“防衰老靈藥讓你恢複青春,蒼翠的歎息至少能讓你再多十年壽命,還有其他……”
伊安娜感受著覆在臉龐上的冰冷體溫,嗅著獨特的橘子摻雜小豆蔻的清香,愣了一下。
然後她抬起右手,撫上臉上的那隻冰冷的左手,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打斷了薇拉:
“薇拉,我不需要那些魔藥。”
感受著被包裹在溫暖中的左手,薇拉整個人本能地顫了一下,繼續勸說道:
“既然蒼翠的歎息能對你起作用,說明梅裡泰莉女士是默認……至少並不在意祂的祭司延長壽命,為什……”
“薇拉媽媽……”伊安娜凝視著女術士,又輕聲打斷了她的勸說。
許久沒聽過的稱呼,讓薇拉愣住了。
“自然老去,是梅裡泰莉女士給予我的最大祝福……”
伊安娜睜大了往常眯起的眼睛,身體挺直了,認真而堅定地看著女術士。
薇拉沉默。
神色複雜地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臉。
“不要再談這些了,”伊安娜又眯起了眼睛,微駝起背,笑眯眯地握住了薇拉的手,“我們都是同樣固執的人,說服不了對方的……”
“十一年沒見了,聊點開心的事情吧!”
伊安娜的眼神慈祥又柔和。
不過薇拉能看出那同年輕時一樣明淨的瞳孔當中,堅定和執著一分不差。
她是認真的,而且她說的沒錯。
伊安娜和她一樣都是固執的人。
否則也不會因為一次賭氣,兩個人十一年沒有見麵,期間沒有任何一方主動聯係過彼此。
若不是因為艾林為邪神所擾,或許……
望著伊安娜的老態龍鐘和滿臉的皺紋,以及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死氣。
薇拉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不打算再堅持了。
低著頭,開始回想這十一年來,有什麼值得分享的事情。
卻發現過去的大多數時候,她都在怨恨、自責和逃避的漩渦中掙紮……
真正開心的日子,幾乎都在艾林通過青草試煉之後,不到半年的時間中。
於是。
薇拉便開始向伊安娜講述起通過青草試煉後,艾林的一點一滴。
從拿著她送的蜃珠抵押學煉金術,到獨自創造出臭氣哄哄,能延長獵魔人水下呼吸的“殺人鯨”……
從水鬼殺手到狩獵冰之王和獨眼巨人,到成為最年輕的獵魔人大師……
從狼學派一個普通的獵魔人學徒,到說服索伊設立狩魔兵團……
還有用獨特煉金手法煉製的心臟精粹液、劍油、魔藥,等等等等。
雖然說的都是艾林的事情,但伊安娜就眯著眼睛在旁邊聽著,似乎聽得還挺入迷。
她看著薇拉的表情越來越驕傲,越來越滿足,時不時迎合兩聲,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十分融洽。
聖所周圍有一個花園,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經過。
兩個人就一邊慢慢踱步,欣賞著春色滿園,一邊談著某個還在細心打掃聖所的獵魔人。
對伊安娜,薇拉也沒有什麼避諱,無話不談。
她甚至說到了拯救莎迪亞、哈克索之死與天球
交彙,以及被捉回凱爾莫罕的班·阿德男巫。
還有她對狼學派的未來,艾林未來的憂慮。
伊安娜聽到這些影響諸國的大事件,也沒激動,就這樣靜靜聽著,時不時安慰幾句。
像正常人家許久不見的母女在話家常。
就這樣。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了。
“不愧是奇跡之子啊!小家夥還真能折騰!”
伊安娜聽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薇拉聞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傳遞的意思很明顯:“當姐姐的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
伊安娜調皮地嘿嘿一笑,摟住了薇拉的臂彎。
“不過也確實挺能折騰的……”想到古海要塞的地牢裡還有兩個麻煩的男巫,薇拉就禁不住撫了撫額。
有些頭疼。
“話說,法蘭茜絲卡、瑪麗和萊莎,伱最喜歡誰?”
伊安娜與外表的蒼老不相符的清澈眼睛轉了一圈,好奇地問道。
薇拉沒好氣地輕斥一聲:
“這麼多重要的事情說完了,你就問我這個?”
“另外……”
“你不是挺看重萊莎的嗎?”
“問問而已,”伊安娜輕輕搖了搖頭,“而且我看中萊莎不代表,就要因此束縛她,她是自由的……”
“一直都是……”
薇拉聞言笑了笑,隨意道:
“艾林喜歡就行,索伊已經不是亨利葉塔家族的一員了,沒有爵位需要艾林去繼承……”
“不過萊莎應該是不可能的。”
“雖然我很喜歡這個女孩,但很明顯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
“所以是瑪麗?”伊安娜試探道。
薇拉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伊安娜見狀也笑了笑,沒有再問。
這時。
兩人恰好從又在花園裡繞了一圈,回到了起點。
走過這開滿粉的、紅的鮮花,再直走沒多久,便是聖所了。
春日漸漸西沉。
鮮花長廊的包裹下,遠處的純白色建築,被晚霞染上了流動的紅和金。
“年輕真好啊!”
伊安娜望著聖所的方向,忽然莫名地感慨道。
薇拉聞言,偏頭凝望向在夕陽下愈發蒼老的麵容。
恍惚之間。
將這個因戰亂成為孤兒的女孩送到梅裡泰莉神廟的事情,似乎就在昨天。
她有些不忍地又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