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上前一步,帶著敬重道:
“鞠躬吧,騎士閣下。”
於是。
剛剛獲封的騎士、艾爾蘭德的艾林站起身,朝他理論上的“封君”梅森公爵深鞠一躬。
這時。
除了近衛騎士們的視線多有認可。
城門樓上大部分貴族都投來了懷疑,甚至是嫉恨的視線。
他們知道獵魔人為艾爾蘭德擋住了妖靈的衝擊,但說實話,這是梅森公爵早就花錢委托的。
所以這是獵魔人本就應該做的事情。
即便這任務完成的很出色,寧願多給點錢,也不該用爵位來賞賜。
聯想到剛剛“狂獵”的話語,不少人都悄悄將懷疑的視線投向了梅森公爵。
老公爵畢竟已經老了。
他們懷疑他是不是被這個獵魔人蠱惑了,不僅向一個傳說中怪物下戰書,甚至還將珍貴的帶封號爵位授予了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孩。
雖然騎士的封號並不像大貴族的封號一樣代表著貴族擁有的領地和地位,也不能世襲。
但至少普通的騎士是不能被人稱為“爵士”的。
另外。
有封號的騎士,還代表著爵位更近一步的極大可能。
甚至可以這麼說……
在擁有最多騎士的泰莫利亞,隻要艾林再為艾爾蘭德或泰莫利亞立下某個功勞可觀的戰功,即便梅森公爵本人都不願,他都必須為艾林升爵。
否則泰莫利亞的眾多騎士團可能會以各種方式表達“不滿”。
所以授予封號騎士,和沒有封號的騎士,根本就是兩個概念。
老公爵似乎注意到了眾人的異樣,麵向眾貴族淡淡道:
“艾林爵士值得這份榮耀。”
眾人不語。
顯然他們並不服氣,隻是迫於老公爵的威望所以才沉默著,沒有質問。
老公爵看了眼身邊的伊安娜,見她微微頷首後,道:
“預警五月節危機的並不是伊安娜大祭司,而是我們艾爾蘭德的騎士、狼學派的獵魔人大師艾林。”
話音剛落,不到兩秒鐘難以置信的沉默後。
“什麼?!!”
有咋咋呼呼的貴婦大聲驚呼。
城門樓上再次像菜市場一樣嘈雜起來。
眾人紛紛將視線投向艾林和伊安娜,嘴巴巴拉巴拉地討論、驚奇。
唯有那些上了年紀的大貴族,疑惑地看向老公爵。
“這是五月節後,伊安娜告訴我的,而且據她所說,艾林爵士之所以能預言這場災難,還是因為梅裡泰莉女神的神諭。”
老公爵淡淡道。
這下不僅僅是咋咋呼呼的貴婦,就連人群中那些蒼老鎮定的大貴族們也無法保持優雅了。
預言、神諭、大祭司、騎士……
尤其是梅裡泰莉女神都已經幾百年沒有下達過神諭。
討論的聲浪一時間都上了一個維度。
“咵嗒”一聲。
有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哈……哈維爾爵士,幫我拾一下我的假牙……”
混亂中,老公爵一個抬手,人群瞬間安靜。
然後大家下意識地都同時看向了伊安娜。
梅裡泰莉女神的大祭司點點頭:
“沒錯,這份預警正是女神向艾林爵士托夢後,由他告知我的。”
這時。
有一個中年貴婦問道:
“可五月節之前,您明明和我們說,是您從女神那裡獲得了啟示……”
伊安娜聞言微笑了一下。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解釋。
那中年貴婦身邊的男人,立刻扯了一下她的手臂,粗俗地罵道:
“閉上你的嘴吧,沒見識的蠢女人。”
“若是在五月節之前,有人告訴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性獵魔人,獲得了梅裡泰莉女神的啟示,你會信嗎?”
那中年貴婦聽到這話,頓時臉色通紅地縮了縮身子,不再說話了。
“我並沒有說謊……”伊安娜笑著解釋,“我確實是從女士那裡獲得了啟示,隻不過由艾林爵士轉述了一下而已。”
“當時他就在距離女士最近的聖像室中……”
睡覺……獵魔人在心裡補充了兩個字。
聽到伊安娜的話,眾人頓時了然。
這樣說起來。
他們現在能安全的站在這裡,而不是被埋在下麵,確實要歸功於他。
而且這樣挽救一座城市的功績,授予一個封號騎士爵位,也確實無可厚非。
於是。
貴族們看向艾林的視線都柔和了許多。
還有不少心思深沉的人,看了看年輕的獵魔人,又看了看老公爵和伊安娜,若有所思。
老公爵對這個新晉騎士的態度自然不用說。
不過梅裡泰莉神廟的大祭司竟然如此信任一個獵魔人。
聖像室這存放著最初梅裡泰莉女神聖像的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
據說,就連老公爵都沒有進過那個整個艾爾蘭德最神聖的地方。
更何況。
大祭司竟然還自損威望為這個獵魔人“鋪路”……
這個叫艾林的獵魔人到底和大祭司、老公爵是什麼關係?
“行了,雨也大了,都回去吧。”老公爵擺了擺手,打斷了一些汲汲營營之輩的暗中揣測。
貴族們向老公爵行了一禮後,相繼離去。
艾林本來也打算離開,不過亞瑟叫住了他,將他拉到了角落:
“冊封儀式後,本應有盛大的宴會慶祝,邀請艾爾蘭德的貴族和騎士們齊聚一堂,慶祝新騎士的誕生。”
“不過,”亞瑟歎了口氣,“因為艾爾蘭德新喪,所以這個宴會沒有辦法舉辦了。”
“無妨。”獵魔人搖搖頭,“我並不在意這個。”
其實這樣才更好。
讓他在那什麼慶祝宴會中,和那些貴族們虛以委蛇,反而才讓他難受。
更何況。
即便從冊封詞中,老公爵將“為了嘉獎你展現出的美德、榮譽和對王室的忠誠”臨時改成了“對人類的忠誠”可以看出。
艾林這個騎士,從實質上來講,並不是老公爵或泰莫利亞王室的封臣。
隻是不知道。
這是以往就有的經驗,還是老公爵靈活變通了一下。
亞瑟聞言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進入正題……”
正在這時。
不知為何,還未離去的梅森公爵拄著手杖,低頭看著艾爾蘭德城外的蒙蒙細雨,對一旁走上來撐傘的侍從道:
“找人給她撐把傘。”
“最近艾爾蘭德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一個侍從聽令後匆匆離開。
獵魔人聽著亞瑟關於冊封儀式後的“家徽”、“旗幟”、“騎士準則”等等事項,側向一瞥看向城下。
“啪啪啪~”
雨勢漸大。
天地間被織成了一層層細密的白色珠簾。
一個孤獨瘦弱的身影,背對著艾爾蘭德,跪在新翻的泥土前。
仿佛那泥濘汙濁之中,才是她渴求的一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