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感受著肩膀上的力量,心中立刻明悟,這是找到組織了,人家是怕自己暴露目標過來讓自己趕緊閃人的。
明白了這個之後天佑心情也放鬆了下來,趕緊攔住要發飆的龐大海幾人,一堆好話把王五送走,還留了地址,就等著晚上接頭了。
待衙役都撤走之後天佑又回到場地中和圍觀的百姓拱拱手,說了些抱歉的話,然後就匆忙的收拾東西返回了住處。不知道的都以為他們是被衙役敲詐了不敢再表演了,而實際上卻是天佑已經達到了目的,沒必要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天佑這邊一走,王五也鬆了口氣。那旗幟雖然是秦軍中使用的規矩,外人未必知道,但也難保宋國這邊有人認的出來。何況那虎紋藏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圖案下其實還是挺顯眼的,不然之前來報信的範三也不會那麼簡單就一眼認出來。
將天佑那弄來的錢袋打開,王五在裡麵翻了翻,自己取了兩塊最大的銀角子,將剩下的拋給後麵其他人。“分了吧。”
“謝五哥。”“果然是跟著五哥有肉吃。”
後麵一班衙役一邊分贓一邊不吝誇讚著王五,但王五卻是心知肚明,這幫人也就是看上了他的好處,真遇到困難是指望不上的。不過他在宋國臥底多年,這些東西他早不在意了。
混到下班,王五這就溜達著去了凝翠樓,點了相好的姑娘便摟著鑽進了屋裡。姑娘插好門,王五卻是開窗從後麵跳了下去。姑娘也不奇怪,而是很自然的過去關上窗戶,轉身收了桌上的銀子和書信,小心藏好後便來到了桌前,一張嘴竟然發出了男人的聲音,不一會又換成女聲自問自答了起來。原來這姑娘竟然會口技,一個人愣是演出了兩個人的對話來。當然,這位也不是一般姑娘,她同樣是秦國的細作,八歲就被送了過來,潛伏於此已經十多年了,一般人誰也想不到她會是個細作。
一路小心的穿街過巷,刻意避開巡邏的兵丁,王五終於找到了地址上的那處院子。
本來他是很小心的,沒有貿貿然的就進院子,想著先觀察一下再說。結果這才剛到院子邊緣的那間屋頂上,就感覺身後有異樣。疑惑的回頭去看,卻被嚇的差點從屋頂上滾下去。原來他身後不知何時落下了一隻人大的怪鳥,再自信一看,竟然是隻翼鳥。那血紅的雙眼、細密的白牙無不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這翼鳥並未襲擊他,而是就這麼盯著他,見他半天不動,忽然伸了下翅膀,嚇得王五還以為它要攻擊了呢。結果他躲出去一丈多遠才發現人家不是要攻擊,而隻是伸著翅膀指了下院子裡。這分明是讓他下去的意思。
之前王五還奇怪,這幫人就算不是專業的細作,多少也該有點警覺性才對。這大半夜的房頂上居然不留暗哨。現在啥都明白了,人家不是沒有暗哨,而是人家有能耐,能指揮妖物放哨。有這妖物在,比什麼守衛都頂用。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王五也沒法再偷偷觀察了,一個縱身就從房頂上翻了下去。院子裡有三排屋子,東側和南麵的屋子都已經熄了燈,隻有北麵的還有燭光從房內透出。王五看了一眼就徑直朝著亮燈的屋子走了過去,到門口剛伸手想去敲門,房門卻正好從裡麵打開了。
“裡麵請,主人在等著。”
門開後的第一眼王五就被鎮住了,因為門裡站著的是個美得不似生人的俏麗女子,然後他就發現這還真不是個人。那三條搖曳在身後的雪白尾巴已經亮明了身份。這是個狐妖,而且已經到了三尾之境。
“進去啊。”稍一愣神便被催促了一下,王五趕緊走了進去。
普通人家當然沒有什麼三進三出的規製,進去就能看到左手邊廂房內的一群人,正是早上在街市上遇到的那些。
“幾位怎麼稱呼。”王五沒有自報家門,而是先拱了拱手。雖然已經大致確定了天佑他們就是秦人,但為了防止這世宋國派出來釣魚執法的隊伍,他也沒敢表現的太過直接。
天佑先是拿出了一塊金牌遞了過去,對方接過小心的查驗了一番才還了回來。這是參加國運任務的修士都會挾帶的金牌,用於證明身份,相當於是印信一類的東西。天佑能拿出這個,王五的戒心也就去了一多半了。
“這位怎麼稱呼?”天佑接過金牌問道。
“小人王五。”沒有介紹太多信息,細作的首要大忌就是話太多。
天佑也沒細問,反正他也不是來查戶口的。對方若是宋國人就不會半夜來見麵,既然來了那就隻能是秦人,所以他沒有王五那麼多顧慮。
“我們幾個是九公主麾下,之前在趙國行動,本來隻是路過宋國,不想正好遇到宋軍追擊一群離開的秦人,於是想著既然他們吸引走了宋人的注意力,說不定可以趁機再做點什麼。隻是我們原本的任務不在於此,故而沒有提前知會你們這邊,一時也找不到你們,所以才出此下策用了那種方法和你們接頭。”
王五想說你們膽子也太大了,但想想這幫人帶著那麼厲害的妖物,想必身份不簡單,他一個細作也沒什麼資格教訓人家,隻好隱忍下來。
“這些都是小事,乾我們這一行的需要了解很多東西,但有些東西卻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這位大人隻需告訴我等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即可。”
畢竟是剛接頭,王五不想了解太多,也不想牽連太多。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天佑他們拍拍屁股走了,可他們卻是還要在這裡長期潛伏的,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少摻和的比較好。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天佑他們沒有正式命令,所以王五代表的這群細作並不一定非要配合。他們是習作不假,可他們的收入水平也不是按次計費的,所以對他們來說沒有事情做才是最好的情況。
天佑也明白王五的顧慮,並沒有過多要求什麼。嚴格意義上來說人家其實是可以不搭理他們的,能來就已經算是給麵子了。
“其實我們要求的也不多,目前我需要的是情報支持,現在的宋國太廟附近的境況,守衛安排之類的東西,越全麵越好。”
“隻是這些的話問題不大,很快就能給你送來。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找我的可以去凝翠樓找九兒姑娘,留口信或代為轉交書信都可以。要是沒其他事情我便先告辭了。”
王五果然是深得細作的要領,辦事乾淨利落,進屋喝口茶的功夫就敲定了事情。天佑這邊也沒挽留,知道他呆的越久越危險。
重新翻上屋頂,之前那隻放哨的妖物已經不見了,王五四下看了看,沒發現任何端倪,這便踩著屋脊消失在彆家的房頂上。不一會,凝翠樓的後院,王五重新翻窗回到了九兒的房間。九兒看了他一眼,也不問他乾什麼去了,隻是很自然的放下手上的繡活過來幫他關上窗戶,然後協助他換掉一身的風霜做到了床沿上。
“事情辦完了?”
“等急了吧?”王五順勢摟過九兒的腰肢。
“快放開。”九兒嬌嗔的推開王五,欲掙紮著起身。
王五也沒硬拉著,而是自己站起來解開衣扣掛到床頭的木架上,等九兒再回來他已經在床上躺好了。九兒巧笑著解開一口子,吹滅燭火後也鑽進了被子裡。一番囫圇之後兩人依偎在一起,王五貼著九兒耳邊小聲說著:“今天又來了一批人。”
九兒反應很大的扭過頭來,在黑暗中看著王五,有些擔心又有些埋怨的問:“怎麼又來一批?不是剛走嗎?”
“誰知道哪兒蹦出來的,也沒個通知就這麼舉著旗子在街上晃悠,不是被我攔下還不知道惹出多大事來。”
聽了這話更加擔心的九兒乾脆撐起了上半身問道:“要不然咱們跑吧?這樣下去遲早一天得出事。”
“能往哪兒跑呢?”王五摟過九兒將她強行拉回被子裡,“有那藥丸控製著,不乾這個就得死,我能乾什麼?倒是你……”說到這裡王五有些傷感,有些說不下去了,九兒溫柔的撫上他的臉頰。“不用擔心九兒,不是你九兒早在那年就已經死了。隻是這日子……哎,不說了,反正也脫不得身,想再多也不過是徒增傷感。對了,你剛剛話沒說完,是有事情要我辦嗎?”
“嗯。”王五輕撫著九兒光滑的後背小聲道:“我們之間不方便直接見麵,有事還要通過你這裡聯絡,幫我們帶個消息什麼的。”
“知道,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隻是不要像那人才好。”
聽到這裡王五也是心裡一怔愣,有些後悔之前的決定了,心想著自己怎麼就不長記性,這才剛出的事情,居然又讓九兒冒險。
其實說起來以前他也經常這麼乾,讓九兒做為中間人負責接頭。一來她的身份不容易引人懷疑,二來有這麼一層關係在也方便他和九兒長期來往,不然以他的身份,秦國那邊是不會允許他有這麼一個非諜報係統的紅顏知己的。
不過就在幾天前,卻是剛出了事情。就是那群剛剛離去的人馬,其中的接頭人竟然看上了九兒的容貌,打算假戲真做,結果九兒抵死不從,差點把事鬨大壞了大事。多虧了那邊還有知道輕重緩急的人在,不然這次的事情可就真就不好收拾了。
王五和九兒並非簡單的相好,對九兒,王五有救命之恩,對王五,九兒也是忠貞不渝。隻是因為這身份,王五沒辦法帶著家眷,隻能把九兒寄放在這凝翠樓中。表麵上九兒是這裡的姑娘,但其實她不過是個住客。老鴇需要王五巡檢捕頭的身份幫她處理一些不需要驚動大老板,她自己又處理不了的事情。專為九兒備個房間又不算大事,所以兩邊就順理的達成了這種交易。
對外,沒人知道九兒並不是這裡的姑娘,而且,偶爾九兒也會“接客”,隻是老鴇以為那是九兒在賺外快,其實卻是王五在通過九兒和聯絡人接頭而已。
以前的聯絡人做事都很有分寸,知道他們做的是大事,不能因為小事出了差池,雖然也有個彆急色的有過順勢假戲真做的想法,但九兒拒絕後也都能顧全大局。唯獨這次,那人簡直就像頭橫衝直撞的野豬,完全不講道理。九兒拒絕了之後居然還想用強,結果被九兒扇了一巴掌就大發雷霆,要不是九兒本身也會點防身功夫差點就被打死了。
這事驚動了不少人,好在那人同來的裡麵有知道分寸的,趕緊給了上好的仙藥治好了九兒的外傷,然後以朋友喝多了瞎胡鬨為由掩蓋了過去,不然可就真的要壞事了。
之前是一時沒想到這方麵,現在一想,萬一再來這麼一出,王五可不敢保證九兒的安全。
“要不我再去通知他們改個見麵地點?”王五說著就要爬起來,卻被九兒壓住了身子沒能起來。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我就說說。對了。之前見麵人家的樣子你有見過,看著是否蠻橫沒個印象嗎?”
王五回憶著天佑他們這些人的相貌。俗話說相由心生,這話大部分時候還是有些道理的。天佑這一群人的長相看著確實不像是魯莽之輩,尤其他們這群人裡女子數量頗多,加上還帶著高階的妖物,想來這種人是不會對個凡俗女子產生什麼心思的吧?
這一夜王五很是惆悵,最後也不知道怎麼睡過去的,反正感覺就是閉了下眼睛天就亮了。
既然事情已經定下,多想也是無益。王五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一早起來離開凝翠樓就回了衙門露個臉,反正他是巡檢捕頭,直屬刑部,雖然平日在衙門辦公,卻並不受管轄,所以晃了一圈讓大家看到自己來過了之後就又離開了衙門。
按職責他的工作是沒有固定範圍的,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隨意的決定乾點什麼。利用這層身份他在秦國派來的細作中也算是重要人物,因為很多不方便互相聯係的細作之間都要同過他來溝通。
很快在一家成衣坊中見到了一個同伴,順利拿到了最新的太廟情報,順便還買了件不錯的女裝打算帶給九兒,也算是偽裝。
出來成衣坊,路過一家米行,其中有散酒出售,順便買了一小壇,趁著付錢的機會將裝著情報的空酒壇塞了過去,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櫃台後的小二接過酒壇遞給另外一個幫工,“拿去後麵吸乾淨了。”
幫工接過酒壇回了後麵,卻是直接走進庫房打開酒壇抽出了裡麵的情報。裝情報的竹筒外麵還裹著張便條,拿出來看了下,記下其上寫的地址,從身旁的大缸裡舀了瓢水澆在紙上,等墨跡化開後再用手一搓,徹底毀屍滅跡,這才收好竹筒悄然轉了出去。
不一會那幫工回到前麵,和看店的小二打了個招呼就出了店門,先去幾戶人家收了昨日的欠款,路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卻是突然轉了進去,走了不遠正好就是天佑他們住的那處院子。前後看看沒人經過,立刻一把牆頭掛了上去,探頭往裡看了看,正好瞅見幾個年輕人在院子中活動身體。這人二話不說,抽出竹筒就丟向了其中一人腳下,然後看也不看跳下牆頭轉身就走,很快消失在巷子的另一頭。
“什麼東西?”趙靈韻湊過來看天佑撿起的竹筒。
天佑正看著竹筒裡抽出的幾張紙,嘴上笑道:“那人動作還挺快。”
“這是你要的情報?”
天佑點頭。“好了,讓我們計劃一下行動方案。”
天佑的辦事效率向來極高,沒用一個時辰方案就出來了。當然也不單單是因為天佑辦事效率高,主要還是這次的方案並不複雜。
往年因為國運任務中趙國總是和宋國聯合起來入侵秦國,而秦國一麵要防著宋趙聯軍,一邊還要擋著唐國人,這就造成了兵力不足的問題。麵對這種情況,秦國要麼就隻能固守,但這樣隻出不進顯然不是辦法。要麼他們就隻能入侵唐國,因為宋趙聯軍勢大,不好下手。
也正因為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多年,所以宋國和趙國對自身的防禦都顯得非常的脆弱,畢竟一個從來都沒被襲擊過的地方,疏於防範才是正常情況,若是越發的防守嚴密反倒不太正常了。
不過,今年秦國方麵不知道發的什麼瘋,竟然派出了一支隊伍從中立區繞過了宋趙聯軍後突襲宋國太廟,結果還一舉而下。雖然傷亡也不小,但金磚反正是弄到手了,而且還衝了出去。
這一下當然就捅了馬蜂窩,宋國這邊一片大亂。前麵已經深入秦國的宋趙聯軍收到了消息,正在往回趕,打算堵截這撥大膽的秦人,而宋國國內更是把留守力量幾乎都給派了出去。誓要將那群大膽賊人全部抓住大卸八塊才能一雪前恥。
然而,這種宋王在氣頭上發布的命令顯然是有問題的,大臣們知道不妥,卻不敢在這種時候去觸宋王的黴頭,加上一點點的僥幸心理,這個不合理的命令居然真的被執行了,以至於宋國太廟如今的守衛力量用沒有守衛來形容都不過分了。
當然,所謂的沒有守衛不是真的沒人看守,而是沒剩幾個修士了。普通士兵倒是不少,隻是在這種修士之間的較量中,普通士兵到底能起多大作用實在是有待商榷。反正天佑沒覺得這些人會成為什麼阻礙。要不是太廟中多少還留了幾個修士,他們完全可以靠著胡青玄的幻術大搖大擺的進去搬空宋國太廟。
一個時辰之後,拿著天佑繪製的說明圖,聽著天佑講解的行動方案,龐大海幾人都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我說……天佑你這計劃能行嗎?我怎麼看著有點不大靠譜啊?”
“放心,我計算過,完全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