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遙不是不知道晏律此舉的用意,他隻是沒法接受,自己剛以為自己得到的珍寶,原來是有瑕疵的。
他嘴裡泛著一絲苦味,甚至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隔著一層簾的仙尊一言不發,好像默認了這說法似的。
紀遙心涼了些許,將口中的苦味咽了下去,饒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按天樞門的規矩辦。”
“……”
“天樞門門規第十五條,弟子有違逆叛亂之疑,受五十鞭,奪弟子身份,趕出天樞。”
文玉林被紀遙搬出的天樞門規嚇了一跳,“什麼?違逆叛亂?紀遙你怎麼這麼說自己。”
“那我不知,師尊現在還能是以哪一條門規,要我走。”紀遙緊咬著牙。
他不願。
他不願離開。
紀遙一掀衣袍,跪在地上,拱手道。“既然師尊要我離開,不如先讓我受了那五十鞭,我便願意離開天樞。”
是威脅,是恃寵而驕。
但同時也是給自己的交代。
若晏律真的出手鞭他,他會在疼痛中擁有力量,扯開孺慕之情的力量,離開這天樞門。
紀遙雖是跪著的,但是脊背卻挺的筆直,少年的驕傲像是一支不能折斷的青竹。
晏律垂著眸子。
為何?
他不是說過。
——嶽靈攸師兄好像很需要我的樣子。
他以為,他叫他去天權宮,他會開心的。晏律微微蹙眉。
他靈台不穩,若是真有什麼閃失,紀遙定是那個先受波及的,倒不如在他清明之時叫紀遙離遠些。
原來他不願嗎?
他還未開口呢,那文玉林先慫了。
“我倒不知,原來天樞門還有這等規矩。”
進門是一頓鞭子,離開又是一頓鞭子。
怪不得沒人敢進。
現在與之前不一樣。文玉林拿了紀遙一片天品伴生雪蓮,更加信任紀遙,再說拿人手軟,
他不能眼睜睜得,恩將仇報。
文玉林扶起紀遙,向晏律訕訕笑道,“是師弟我欠考慮,此事以後再議再議。”
紀遙的腿有些發軟,被文玉林托著,才站直了。
等文玉林走後,他乾巴巴得又站了一會兒,才倏得麵無表情轉身離開。
師徒二人之間一句話也沒留。
但是其中卻又隔了一道深峽。
……
天權宮
“五十鞭?!”
“紀遙你是真不怕死啊,佩服,佩服。”
已經醒來的嶽靈攸披著外袍,坐在石凳上,一邊啃著水果一遍咂舌。
紀遙剛剛從鬼門關裡走了一趟,但是好友這一副吃瓜看戲,還說風涼話的表情,還是讓紀遙氣笑了。
但是等紀遙生氣前,嶽靈攸又找補道。“不是盼著你被打哦,隻是覺得這事兒確實是隻有你能做得出來。”
換一個人,誰敢去跟天樞真人這麼討鞭子還能全身而退。
死在懲戒殿的亡靈都會喊一聲你是真英雄。
紀遙知道,知道無情道修能如此善待自己,已是將所有柔軟都給了他。
但是人貪心,妖更貪心。
多年師徒情誼,他如今在殿下跪著的時候,依舊不知道那鞭子到底會不會鞭打到他身上。
這樣哪裡足夠。
紀遙呢喃道,“師尊到底為何修無情道。”
這個問題,剛好入了前來探視嶽靈攸的文玉林耳裡。
“自然是因為修無情道有諸多好處。”
紀遙和嶽靈攸都站了起來,迎上文玉林。“師尊。”
“師叔。”
戴著天權玉牌的文玉林將兩人一邊按下一個,坐在石桌中央。“客氣什麼。”
他繼續道,“這修了無情道之後,靈台是一座玉白的蓮花座。”
“模樣嘛,就跟天品伴生雪蓮長得差不多,但是更大,花瓣更多,傳說中練到九九八十瓣就能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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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傳說中,還有神魔在世的時候,有一些神就是有蓮花寶座的。”文玉林侃侃而談道。
“那玉白剔透的靈台寓意著,修道之人,絕沒有受到心魔和欲念的汙染,所以是眾生敬仰的化身,這普天之下,也就晏師兄修得出來。”
“不愧是天樞真人。”
“再有,修無情道本身也能使修行境界加快,反正諸多好處......一般人沒有資質還修不得呢。”
紀遙聽著文玉林的話,卻沒有嶽靈攸那麼敬仰。
修神?
可是魔格跟他說過,現在各界靈氣衰微,沒有神格是無論如何都成不了神的。
“修無情道的資質是什麼?”
聽到紀遙的問題,文玉林也犯了迷糊。
是什麼?
這一點他們師尊倒是從來沒有與他們細說過,文玉林自認學識深厚舉世無雙,現下有了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也不想露拙,立馬轉了話題。
“你要找的玉簡。”
“你師尊吩咐了我有一陣了,我之前已經找了大半,這回出關,又幫你尋了剩下的。”
這事兒確實重要,紀遙果然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文玉林現下的話題上。
“結果如何?”
文玉林苦笑了一聲。“結果就是,沒有。”在他們天權宮的藏書閣沒有任何玉簡記載那毒藥解法。
紀遙抿起了唇。
仙門藏書閣是三界之中藏書最多的地方,如果仙門也沒有還能在哪裡?
文玉林安撫道,“紀遙師侄莫慌。”
“天權宮雖然沒有,但是依舊可能在仙門的藏書之中。”
見兩個小輩好奇,文玉林的說書欲望又冒了出來,他站了起來,背手左右踱步,緩緩道來。
“當年大戰之中,仙門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怕魔族勝利會燒殺搶奪,無惡不作,毀了仙門多年基業。於是將仙門之中的一部分玉簡送往了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