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又把五條悟上次告訴麵靈氣的秘密基地說了一遍。大手揉了揉詛咒的頭頂,“白天覺得無聊,可以去那裡。但不能被學校裡其他人看到,能做到嗎?”
麵靈氣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麵對少年層層遞進的誘導,下意識重重點了點頭。
夏油傑很滿意這樣的有效溝通,輕輕拍一下麵靈氣的肩膀道:“去吧,早點休息。”
五條悟坐在高專校門口的台階上,大長腿隨意擺出不良少年的造型。墨鏡滑至鼻梁,長長的白色睫毛剪下月光,一雙澄澈的藍眸更顯寶石般璀璨光亮。
他看著麵靈氣乖乖回到自己帳篷處的背影,隨手彈飛一粒小石子。
“所以我說,你不要用哄孩子……”
夏油傑早就猜到身後的五條悟一定會發表一些言論,所以轉身走進校門的時候順手往這位同班同學嘴裡塞了一口麻糬——東京車站小店裡買的。
五條悟話未說完,咂了咂嘴。嗯,味道果然很不錯,下次路過還去那家店買。他起身跟著夏油傑走進校園。
“說起來,那個詛咒壓根不會覺得無聊吧。有那麼多麵具陪她玩呢。”
夏油傑單手插袋往宿舍的方向走,聞言,他腳步放緩了一些。那些麵具和情緒,真的會讓麵靈氣覺得不無聊嗎?如果這樣,為什麼開啟領域的她會忽然落淚呢?
……
猛然間發現自己為一隻詛咒付出了過多思考,夏油傑微微蹙眉。也正是這些繁雜的思考,才讓他剛才耐著性子和麵靈氣說了那麼多安撫的話語。
這是不合理的。他隻需要知道這隻詛咒的能力就可以,彆的不該深入思考。
麵靈氣獨自躺在小帳篷內。
詛咒其實不需要睡眠,她感覺“困”是因為重傷未愈,咒力不濟。但高專的少年們還是像豢養了什麼寵物似的給她買了一床星星月亮的兒童被。帳篷邊還放著五條悟惡趣味的貓糧盆。
溫暖柔軟,還帶著香氣的被子捂不熱渾身冰涼的詛咒。麵靈氣召喚出「癡」麵與自己對談。
無聲無息,甚至沒有表情變化。
她不記得從前,也不記得自己從何而來。但這種無邊無際,無窮無儘的孤獨感並不陌生。
麵靈氣的麵具裡鎖著許多靈魂。唯獨她自己的靈魂,從未完整。
帳篷的拉鏈被拉開,一顆麵容極其精致的小腦袋探出來。更深露重的清冽氣息撲麵而來,帶著霧蒙蒙的月光。
麵靈氣忘了夏油傑的叮囑,發了一會兒呆後離開了帳篷。
這座城市的氣息她很陌生,不是簡單失憶後造成的那種陌生感。她總覺得人們不該是這樣的裝扮,高樓大廈也不該長成現在這樣。但究竟應該什麼模樣,她也比擬不出來。
空曠的城市,一隻詛咒獨自哼著舊時代的歌,竄上竄下遊玩著。
偶有夜歸人與她擦肩而過,神情寂寥,目不斜視。
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她,這些天麵靈氣已經了解了這一信息。雖然尚不知為什麼。
流浪漢殘破的棉被無妨抵禦深夜的寒涼,終於在清醒三次後徹底坐起身。他拎起撿來的,裡頭還剩一口酒的酒品,奢侈地喝掉那一口甘泉。
酒精似乎終於讓他熱乎了一點。流浪漢開始自言自語,哀怨的嗓音回響在空曠的巷子口。
麵靈氣支著下巴坐到流浪漢身邊,一字一句和他聊著天。但流浪漢看不見也聽不見。麵靈氣最後索性跟著流浪漢學說話,他說一句,她複述一句。
蒼涼的男音與空靈的女聲交織在空無一人的角落。
他們在彼此看不見的世界裡,將寂寞兩字演繹得淋漓儘致。
天漸漸擦亮,流浪漢開始收拾自己的鋪蓋。
麵靈氣也起身,她需要回到帳篷的位置了。如果夏油傑和上次一樣在清晨時分來找她,就會發現她沒有聽話的事。
然而麵靈氣迷了路。
夜晚的隨心所欲總是需要付出代價,少女站在大樹上眺望遠方,忘了來時的路。
詛咒近乎抓狂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這下怎麼辦呀!
著急間,一個身穿和尚服,留著妹妹頭的白發咒靈落到麵靈氣眼前。對方像是震驚,難以置信,又像是久彆重逢。
忽然單膝跪地道。
“麵靈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