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侯府位於洛都城北朱雀大街偏西側,占地四十八畝,曆經二百年傳承,仍容光煥發,蓋因博望侯張氏人才輩出,始終未跌出洛都權力核心圈子。
夜色漸深。
博望侯張朝天乘著馬車回到府中,剛停穩當,就見管家張三迎上來,掀開車簾,扶著他下了車,不待對方彙報府上今日重要事項,便先聲奪人地問道“世子呢?”
管家張三攙扶著老爺下了車,趕緊道“陪二皇子去文淵樓籠絡士子了。”
博望侯歎了口氣,緩緩搖頭,眉宇間帶著不加掩飾的憂慮之色。
世子和二皇子一般,行事四平八穩,乍一看都挑不出毛病,都是一副安穩接班的做派。可是作為大周帝國的掌權者,這顯然是不夠的。新皇是各方妥協的結果,平庸些也屬尋常,但博望侯世子不同,如他這般,可能連議政大臣都做不到。
沒來由的,他想到了那個令他恨得牙癢的可惡小賊,由衷感慨,才十八啊,就能有議政大臣的眼光,看問題甚至比他還通透三分。
唉,多好的苗子,怎麼就不肯走正道呢?
正感慨見,卻聽管家張三小心地道“老爺,這個時間宴應已散了,我去喚世子回來?”
張朝天輕輕搖頭“不必了,喊老七來書房。”
作為府上的老人,管家張三敏銳地從家主身上讀出了深深的疲憊和焦躁,甚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
身為管家,他並不敢多言,隻需用心辦事。
張朝天來到書房,剛坐下喝了口茶,就聽到開門聲,抬頭一看,登時麵色一沉“成何體統?”
老七張自在竟敢連招呼都不打,就大大咧咧在椅子上坐下,還翹起了二郎腿,看著就氣不打一處來。聽到親爹嗬斥,竟絲毫不懼,還振振有詞道
“在外麵裝模作樣已經很累了,在自己家裡還要接著裝?像大哥那樣循規蹈矩你就喜歡了?”
張朝天麵黑如炭,煩躁地擺擺手,問道“文華報的事,你怎麼看的?”
張自在隨口道“我當時是在馬車上躺著看的。”
啪!
“好好說話!”
張朝天拍案而起,驚得兒子張自在趕緊收斂了幾分,卻見這兔崽子旋即一躍而起,小跑著來到書桌前,眉飛色舞地對他說道
“爹,這報可是個好東西,咱家也辦一份吧?這次絕對是正經營生,你給我五十萬錢,咱家就能有自己的喉舌。”
張朝天看著激動的兒子,難得有個正經想法,不由老懷大慰,但臉上卻嗤笑道“想得美,陛下已經下令少府報紙署專營造紙和辦報,你應該明白什麼是專營吧?”
卻見這混賬兒子懊惱不已地抱怨起來“這也太霸道了?這是閉塞言路!爹,你們那幫老頭子不是天天和陛下掐架麼?怎麼這麼重要的東西就輕易讓吃獨食了呢?”
張朝天無奈地歎了口氣“今晚剛頒的旨意,還沒來得及商討。不過陛下或許正等著我們發難呢。”
張朝天再次陷入了沉思,反複思量皇帝在這報紙上會如何出招,可是他真的不太懂這個東西,隻知道絕對有大用。
“爹,您要沒正經事兒我就先走了。”
隻是愣神的功夫,就聽兒子這樣刺他,張朝天臉一沉,嗬斥道“站住,我讓你走了麼?”
已經到了書房門邊的兒子不耐地道“爹,有事兒你跟大哥說去,我又不是世子。”
一邊說著,一邊還敢往外走。
“給我站住,我且問你,那個夢桃源記,你怎麼看?”
張朝天強忍著怒意,直奔主題地道出了他憂慮的事情。剛被齊國公府那個小兔崽子攪亂了心神,正迫切想找個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