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逸心中萬分無奈,自己精打細算定下的規矩,就這樣被皇帝破了。
“李靈甫為丙申科狀元,陳明煜為丙申科榜眼,範進光為丙申科探花,其餘七人放入一甲。擇日不如撞日,今夜便辦了龍門宴。”
姬無殤乾完自己想乾的,便施施然起身離去。
聽到皇帝為今秋科舉蓋棺定論,新科進士們皆是稍稍鬆了一口氣,旋即各自歡喜各自愁。被皇帝欽點的,各自歡喜,原一甲進士卻未被欽點的,則麵如死灰。
重臣們皆是幸災樂禍地看向薑雲逸,皇帝還留了些模糊之處,這肯定是薑雲逸的活。
薑雲逸神色平靜,負手而立,道
“陛下欽點的升甲進士在各甲中按筆試成績靠前排,其餘人按筆試定甲往後排,但不降甲。”
新科進士們聞言皆是一愕,旋即稍稍鬆了一口氣,隻有皇帝可以破例給你升甲,但不太影響其他人。
隻是如此一來,一甲就變成了十七人。
薑雲逸臉上卻是波瀾不驚,金雞百花不年年罵罵,年年雙黃蛋麼?本相肚裡能撐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罵了,這才哪跟哪?
新科進士們剛鬆了半口氣,卻聽薑雲逸繼續道
“新科進士名錄於考場立碑,主考官閱卷官及其餘考務官一並立碑;
中榜進士由潛龍衛將喜報送達各位家門;
八月初四新科進士於洛都遊街誇官;
八月初八於考場集中學習培訓朝廷及地方治政實務,為期半個月;
集中學習後入朝廷各府寺短暫見習觀政,然後陸續下放郡縣任職,總體原則是南人北上,北人南下,東人西進,西人東出。留洛新科進士後續將陸續外放,未來朝廷將把朝廷及地方履曆完整程度作為官員晉升之重要參考依據。
以上,望各位周知,都散了吧!”
聽他吩咐得如此細致,安排得如此周密,大部分人都目瞪口呆。便是文武重臣皆是側目以視。這小子,無論乾啥都得摟草打兔子,而且每次一打就是一筐。
這一手擺明了衝著朝官和地方官的潛在壁壘去的。公侯們神色愈發不善,但竟未出言反對。舉薦權都沒了,朝官和地方官的壁壘本就無甚意義了。
畢竟,這次科舉世家大獲全勝。薑雲逸這小子至少說話算話,談妥的條件照單全收,為此背了不少罵名,頗有擔當。
而且,南北東西互派,劍指的也是地方壁壘。自從江東聽調不聽宣以來,朝廷幾乎隻能委派江東本地人擔任揚州各郡郡守了。巴蜀也是有樣學樣。
公侯們最是清楚,薑雲逸說穩固中原後便南下整頓江東,如今便已開始布局了。隻不知江東會作何反應?
莫名的,公侯們竟開始期待江東能做出激烈反應,好吸引薑雲逸這個牲口的注意力,不然這家夥肯定還得把著洛都的世家折騰。
“各位記得寫信回鄉告誡族裡,務必善待異鄉同僚,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最遲來年,投資總公司將在各郡重組信遞網絡,寫信回鄉會方便得多。”
文武重臣們皆是對薑雲逸側目以視,這小子一貫的不乾人事,擺明了要叫各地豪族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互相傷害對方家的孩子...
新科進士們麵麵相覷,這位年輕得過分的明相還真是叫人絕望,竟要把他們都發落到人生地不熟的異鄉做小官,一個個對自己未來的境遇頗為擔憂。
少頃,新科進士們邁出朱雀門,沐浴著午後的陽光,頓覺恍如隔世。
恍惚過後,便爆發出一陣歡呼,氣氛迅速熱烈起來,眾人皆是戀棧不去,紛紛攀談起來。
不管過程多曲折,不管未來前景多堪憂,眼下畢竟是中了,這可是大周首屆科舉啊?從數萬人裡殺出重圍,難道不值得慶幸麼?
李靈甫和陳明煜相視苦笑不已。
他倆的檄文寫得其實沒那麼露骨,但皇帝愣是欽點了他倆,以證明自己是唯才是舉的,是清白的。
陳明煜從兜裡摸出一匝廁紙,自我解嘲地笑道“靈甫兄,我等像不像這廁紙?”
李靈甫已經完成了心理建設,從容笑道“便是廁紙,也是禦用廁紙。”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