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忐忑的回頭打望,武姐很快小跑過來,和衛士交涉,然後其中一位走向後麵維持秩序,允許他們留在了這裡。
噢耶!
大數據班同學們發出一聲歡呼,然後空出了最中央的位置。
不大一會兒,蘇淮帶著顧久玥小步快走,來到第一排欄杆最前麵的空位處。
此處是正位,後麵的遊客們有些躁動,但是顧久玥一到,衛士馬上就放開了限製,允許所有人在此處看升旗。
大家馬上不再有異議,開開心心的擠了過來,不過躲開了顧久玥和蘇淮的正後麵。
額,不是她倆有什麼問題,而是大高二高那倆跟班有問題——往那一堵,旗杆子都看不到了……
蘇淮和顧久玥緊緊靠在一塊,拉住欄杆再沒鬆手。
她的喘氣有點急促,卻快樂的笑著。
“距離好近,我還是第一次看升旗!”
蘇淮同樣很興奮,一顆心砰砰的跳著,無論是抬頭凝視天安門城樓,亦或者是遙望微暗的天空,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湧動。
用力護住顧久玥,身體緊緊擠在一起,狗淮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隻是迫不及待的期盼著那一刻的到來。
儘管他不是第一次看升旗,但是每一次站到這座廣場上,他的心底總有一種生發於基因最深處的情緒在湧動。
炎黃子孫,中華兒女,立於此處,應有回響。
當國旗班終於出現在城樓的時候,廣場瞬間沸騰了。
各種歡呼此起彼伏,有大哥飽含誠摯的喊起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也有妹子頭腦一片空白的喊著“啊啊啊好帥!”
軍樂團很快奏響《歌唱祖國》,每月第一天升國旗,從護旗隊出場行進間便會進行演奏。
就在蘇淮剛剛要開口的時候,顧久玥先於他唱起了歌。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聲音很奶,氣息很弱,整體又顫又飄,但是讓蘇淮感到前所未有的悅耳。
他驚喜側頭,看著少女眼底散發出來的光芒,心情莫名其妙的高漲、高漲、再高漲。
任何男同學跟著唱歌他都不會感到奇怪,因為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實情況——男孩子普遍更有家國意識,而女孩子更關注自身。
可是當顧久玥展現出一種不知道基於什麼,但明顯是非常外放而又熱烈的愛國情懷時,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價值觀受到共鳴的巨大驚喜。
“哇!”他開玩笑似的發出感慨,“你居然比我唱得更好……不行,我不能輸!”
話音落下,他也扯著嗓子跟唱起來,歌聲在廣場上方回蕩。
國旗班踏過金水橋,立即轉換為整齊的正步。
唰、噠!
唰、噠!
那是一種永遠都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聲音和震撼,不止是因為整齊,不止是因為軍人們的英姿和肅穆,裡麵還飽含著更多彆的東西。
從國旗班踏著正步開始,蘇淮就不自覺的攥緊拳頭,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隊列。
在校園裡看升旗時從不覺得如何,但是真正親臨現場,看著儀仗隊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態度,將軍魂國魂民族魂凝煉到方寸大的一塊國旗中,那種莊嚴肅穆,簡直無與倫比。
當國歌奏
起,蘇淮立正站好,行注目禮,翕動嘴唇再次跟唱,心頭一片激蕩。
國旗冉冉升起,天空中吹來一縷好風,鮮紅的旗幟迎風飄揚,像一團火焰。
蘇淮不由自主的想起華夏輝煌燦爛的五千年文明史,想起屈辱的近代,想起改開以來短短幾十年的飛速崛起,想起b站上越來越多的熱血紀錄片,想起了未來那些年亂成一團的西方世界……
在蘇淮剛出生的年代,文人公知們以批判祖國為樂。
等蘇淮上了中學,漸漸學會分辨好壞,開始塑立三觀,正好是國內民族自豪感日益抬頭的時期。
科技進步、工業發達,一點一點的追趕歐美,取得一項又一項曠世成就。
每每看到,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年輕時代的蘇淮,對於國家的概念很模糊,而且集體榮譽感不強,信奉利己主義,但唯獨對祖國,是一種以之為榮的驕傲心態。
民智漸開,新生代的孩子們沒有飽受《中日夏令營》等不良信息的荼毒,天然的就具備一種強國心態,更加自信、自尊、開放、包容。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我們偉大的祖國。
蘇淮很清楚,自己並不是一個純粹的愛國主義者,但是在仰望國旗升起的這一刻,他的心是純粹的。
血源於此土,心便在此處。
……
儀式結束後,蘇淮和顧久玥相視一笑,有種莫名的默契滋生。
廣場上,人潮漸漸散去,有些人精神振奮,有些人好似隻是看了一場熱鬨。
有些事情,沒法強求。
上班打卡似的到此一遊,回去多些談資,那也是一種樂趣。
顧久玥攥著小拳頭,輕輕歎了口氣:“呼,很開心!”
“是啊,近距離觀看升旗,心裡真是有種莫名的感動……”
蘇淮張開雙臂,環顧身後的同學,幾乎所有人都仍然處於激動中。
“國旗班太帥了!”
“大學畢業之後我好想去當兵啊……”
“祖國日益強大,舒服!”
年輕一代,不見得比長輩們更加愛國,但確實更自信、更勇於表達了。
蘇淮忍不住調笑顧久玥:“沒想到你也挺愛國的~”
“哼!”
顧久玥冷哼一聲,驕傲的揚起下巴:“我去過的地方可比你多多了!”
“那不對啊!”
蘇淮繼續逗她:“你家裡那麼有錢,在國外不是更自由?”
顧久玥並沒有避諱這個話題,而是十分坦然的回道:“我爸爸確實說過:當資本家,還是在國外舒服。
不過他也很快就補上另一句:既然生來就是黃皮膚,那就必須與民族站在一起,錢是錢,根是根,哪兒都不如家裡心安。”
聽到這話,蘇淮馬上對顧哥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介是一個精明的、基於利己主義的聰明愛國者,也有一些民族情懷。
好家夥,和我還挺像的……
蘇淮也是那種理性的、基於民族精神和文化認同的愛國者。
雖然前世的他被生活毒打得很痛,經常會痛罵這操蛋的社會,可是他也通過網絡看到了二毛中東南美乃至燈塔的混亂,深深理解如今安穩生活的不易。
年輕氣盛的時候他偶爾會懷疑:是不是環境限製了我?
後來就想通了:在一個如此安定且不歧視我的地方都混成這個逼樣,去了燈塔就能力爭上遊?那不是扯基霸蛋麼!
再等到真正理解了不同民族的根性,蘇淮就徹底堅定愛國了。
聽起來好像挺曲折的,其實那不過是價值觀的健全和二次塑造,每個人都得經曆一遍。
蘇淮算是醒事晚的,受限於眼界和認知,慢慢才理解了民族自尊心和文化認同感的重要。
相比之下,顧久玥才是真的牛嗶——她接下來的話,照著蘇淮的鼻子狠狠錘了一拳。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時間接受愛國主義教育,不過看了很多不同地區的街景,我發自內心的覺得金陵的老街和小巷更漂亮。
我們家院子裡有一顆銀杏,坐在樹下的秋千上,聽著牆外傳來的鄉音,那是我小時候最安寧的記憶。
所以如果你想問我為什麼愛國,我不知道,我就是愛。
我愛塑造了現在的我的一切,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金陵的老院子,首師大的家屬區,漂亮的漢服和馬麵裙,好聽的南京官話和兒化的京音,進而擴大到這片土地,以及為了眼下盛世而犧牲的千千萬先烈與同胞。
大概,這就是血脈吧……
倘若有一天我忽然一病不起,我會捐出所有的個人財富,然後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著銀杏樹的葉子一片一片的落下,與最後一片樹葉一同凋零,最後和我媽媽葬在一起……”
講這段話時,她並不悲傷,眼睛裡甚至有一絲憧憬。
可蘇淮卻繃不住了。
他心煩意亂的扭過頭,忍著眼眶裡的酸澀和心底的刺痛,像條敗犬似的大口呼吸。
草草草!
我轉到大數據班來,隻是打算薅你一點金幣,不是為了讓你鯊我的!
顧久玥,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