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過去響了很久,才有人說話。
“胡書記,我到鎮裡了,啥?你說啥?你那邊太吵了,怎麼還有人哭啊……啥,你說有人來接我,他叫什麼?什麼時候到……喂!喂?胡書記……胡……”趙鈺又把電話打過去,這次卻提示已關機。
趙鈺沮喪地垂下手臂,他環顧四周,想從這條橫貫東西的路上找到來接他的那個人。可路上因為下雨的緣故鮮少看到車輛,人就更少了。
趙鈺約莫等了半個多小時,決定自力更生,去附近花錢雇輛車送他。剛走下台階,路上就傳來一陣刺耳的轟鳴聲,那聲音大的,令趙鈺一下子聯想到市區黑夜裡“炸街”炫技的鬼火少年。
一道黑煙裹挾著泥水駛過前方的道路,突然,黑煙朝後倒過來,“嗤——”地一下停在趙鈺麵前。
“喂!你是不是從城裡來的,要去鳳凰村?”一個穿著土褐色夾克,黑色牛仔褲的男青年騎在一輛破舊的摩托車上,大聲詢問趙鈺。
趙鈺打量他。
這個青年瘦得像電線竿子一樣,眼底烏青,嘴唇青紫,過長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蓋住眉毛,遮住半邊眼皮,他一隻腳撐在地上,一隻腳搭在車上,不時有黃褐色的泥水從他白板鞋的鞋底滴落下來。
那青年也在打量他,歪著腦袋,眼睛像射線一樣在他身上的皮衣和天藍色牛仔褲上來回掃了幾趟。
“胡書記叫你來的吧?我等了你好半天了,你……”趙鈺話沒說完,那青年就指著身後的空位,語氣極不耐煩地打斷他:“趕快走,下著雨呢。”
趙鈺點點頭,扒著青年的肩膀正要上去,動作卻突然一停頓,他指著後座上的泥水,“臟了……”
青年朝身後掃了一眼,手在車儀表盤和郵箱的夾縫裡摸了半天,掏出一塊辨不出顏色的破布,扔給趙鈺。趙鈺接住,手裡的觸感令他皺了皺眉頭,“算了,我用紙擦吧。”他把破布放在儀表盤上,卸下雙肩包,從裡麵掏出幾張紙巾。他用紙把車座上的水擦乾淨,重新上車。
他擦車時沒看那青年,但不知怎麼的,總覺得脊背後麵透著一股寒意。
摩托車總算駛離徐家鎮。
鳳凰村。
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村東南一處老舊的民房裡傳來男男女女的痛哭之聲。
“大,大,你不能丟下我們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