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魚立刻取出一顆黑子,用兩根手指搭著,裝作苦思冥想地垂眸盯住棋盤。
陸時行從山間小路上緩步而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坐在涼亭裡下棋的美人。
小娘子似乎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手上的白子貼著肌膚,那乳白之色幾乎與其冷白漂亮的膚色融為一體,像凝著的一捧雪。她微微垂眸,眼睫細長,像初春新長出來的柳條,細細密密紮紮的,撩撥著人心。
陸時行視線下垂,往那棋盤上一看。
……烏七八糟。
蘇知魚正等著男人看到自己,沒想到他竟從涼亭前目不斜視的經過,似乎並沒有發現她。
小娘子趕緊起身,遙遙輕“呀”一聲,然後探頭假裝偶遇,“這麼巧呢,公子?”
蘇知魚的聲音本就軟糯好聽,現在刻意放柔,就如那青黛遠山之上飄過來的一簇雲,柔軟地掃過耳廓。
陸時行腳步一頓,微微偏頭。
他穿了件淡青紫的長袍,這是沈庭安的衣裳。兩人身型相仿,柔軟貼合的綢緞料子穿在他身上,硬生生多添了幾分俊美的英挺氣勢。
陸時行雖長得好看,但並不女氣,反而從骨子裡透出一股京師城內的那些公子哥身上所沒有的硬色。可你若說他是個粗人也不像,實在是因為長得出色,所以給人一種能雅能剛的感覺。
套上儒衫能上文科舉,換上盔甲能入血戰場。
“嗯。”
陸時行微微頷首。
美人抬頭看了一眼涼亭外麵的日頭,想了想,終於還是咬牙走了出來。
日光不算大,稀疏輕薄的從樹葉縫隙之中穿透而落,斑駁的光點落在女子如玉的肌膚上,像流淌的牛乳。
女子抬袖撥弄頰邊碎發,羅袖微落,露出戴著玉色鐲子的手腕。那鐲子玉質極好,價值千金,配在她的腕子上,更襯出幾分江南女子的婉約柔情。
“公子也是要上山去廟裡嗎?”
蘇知魚發現這位沈公子是個話少的,可能是天性使然,他那雙黑沉的眸中總帶著一股天然的疏離淡漠,像獸類的眼。雖然好看,但總給人一股陰冷的威脅感。
小娘子雖有些聰明勁,但畢竟見的世麵少。
她不知道這樣的眼神,隻存在於那些殺伐果斷,陰煞氣極重的人身上。
“嗯。”
蘇知魚彎唇一笑,“那倒是很巧。”話罷,小娘子搖著手裡的團扇,微微歪頭看向陸時行。
她在等,等男人邀她一起同行。
蘇知魚深知自己的美貌有多令人心動,雖然她從未對彆的男人拋出過橄欖枝,但她認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男人會放棄與她這樣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同行。
“嗯,很巧。”
陸時行話罷,徑直轉身自己一個人往山路上走。
蘇知魚:……大直男!
男人身高腿長,蘇知魚隻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邁出去三五步了,根本就沒有把她的話聽進耳朵裡,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邀請她同行的意思。
第一次出擊就受挫,蘇知魚氣得咬緊一口小銀牙。
正當她思索著要不要腆著臉上去的時候,“轟隆隆……”突然,天際處響起一道驚雷。
小娘子眼前一亮,真是天助她也。
陸時行聽到這打雷聲,也下意識仰頭看去。
夏日的天說變就變,原本還晴空萬裡,不知道從哪裡響了一聲雷後開始“劈裡啪啦”的落雨。
“下雨了,公子快進涼亭避避吧。”
其實蘇知魚挺喜歡下雨的,前提是她在屋子裡麵,躺在柔軟的被褥之上,聽著窗戶外麵雨打芭蕉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身狼狽的被雨淋。
不過今日這場雨確實及時,蘇知魚很是喜歡。
小娘子率先進入涼亭,身上被雨水打濕了一點。
她掏出帕子擦拭手背和麵頰,那邊,陸時行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