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於來到公主府,這次,蘇知魚在花廳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時辰,那邊周嬤嬤就過來帶她去見常樂長公主了。
兩人穿過曲折高下的遊廊和幾間小廳,終於到了一處庭院前。
花柳粉牆,漏窗長廊,院子一角以山石堆壘,栽種四季花草。如今正值夏季,花影重疊,新篁參差,幽靜又繁盛,襯出院子主人的雅致才華。
主屋門前正站著兩位女婢,見周嬤嬤領著人來了,便躬身打開遮光的簾子請人進來。
素雅的主屋內,常樂長公主端坐在那裡,看著被周嬤嬤領進來後乖巧站在那裡的小娘子,沉吟半響後才緩慢開口。
“人,我借你了,你現在卻突然與我說,裙子毀了。”
常樂長公主雖性子和善,但畢竟是上位者,從小嵌在骨子裡的威嚴是消散不了的。
“實在是火災突然,不是繡坊故意延誤工期的。”小娘子稍稍抬眸看向常樂長公主,她雙眸通紅,白皙麵頰之上灰突突地豎著兩條臟汙灰燼。
話罷,兩行清淚順著她的麵頰往下滑落,整個人看起來可憐至極,可卻又不顯得瑟縮和怯懦。
蘇知魚雖是商戶女子,但因為心中傲氣,所以禮儀姿態都是照比那些官家小姐學的。
蘇州多富庶,官商常在一起玩,什麼雅集、聚會,適齡的小姐們常常聚在一起攀比交談。蘇知魚一慣喜歡出風頭,她的美貌和在外的教養,即使是在眾多受到良好教養的官家女子之中都是能拔得頭籌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就算是在長公主麵前,蘇知魚也能表演自如,不露怯的原因。
可惜,小娘子實在年幼,這點子小把戲在常樂長公主麵前有點不夠看。
上位者要的從來都隻是結果,而不是過程。
蘇知魚還想解釋,可當她看到常樂長公主的表情後就明白了,上位者並不需要她的解釋。
小娘子咬著唇,低垂下腦袋。
她生得纖薄,嬌弱弱地站在那裡時,總讓人產生一股憐愛之意。
常樂長公主並非苛刻之人,她也知道這場禍事是天意,並不是蘇知魚一人能改變的,可事已至此,她也仁至義儘了,怪隻怪這小娘子運氣不好。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不必做了。”
常樂長公主這句話如當頭棒喝敲在蘇知魚腦袋上。
她利用長公主跟溫嵐兒打擂台,這裙就是紐帶,現在長公主不要裙了,那不就意味著溫嵐兒要贏了?
絕對不成!
可這裙是長公主親口說不要的,她還能厚著臉皮讓長公主繼續要?她又不是長公主她娘!
小娘子麵露苦惱,還想再賣賣慘,不巧那邊女婢端了祛暑熱的湯藥來,擋住了她的路。
天氣太熱,長公主犯了暑熱,這幾日都待在屋子裡休息,每日一副湯藥,也是吃習慣了。
從蘇知魚的角度,能看到那端著湯藥的女婢手指粗大,指腹粗糙。
蘇知魚輕輕“咦”了一聲。
那邊,常樂長公主剛剛吃下一口湯藥,聽到蘇知魚的聲音,下意識朝她看去。
蘇知魚正盯著那女婢的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