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魚受驚似得扭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人。
男人臉上戴著麵具,身上穿著朝服,應該是剛剛下朝回來。
這個男人臉上的麵具蘇知魚很熟悉,是沈庭安假裝侍衛的時候常常戴著的。
可現在,戴著這個麵具的男人穿著整潔筆挺的朝服,看起來地位尊貴,並非那個為了十兩銀子而折腰的啞巴小侍衛。
夏日陽光濃烈,男人身上的衣物帶著華美的光澤度。
如果蘇知魚沒認錯的話,這是蟒袍。
隻有最尊貴的人才會被聖人賜予蟒袍的榮耀,而能出現在這裡,穿著蟒袍的人,除了平陽侯,蘇知魚還真是想不到第二個人。
男人似乎也沒想到出現在書房內的人是蘇知魚,他捏在手裡正準備取人性命的銅板立刻被他收了回去,緊緊攥在掌心,幾乎咯疼他的手掌。
隻一瞬間,男人轉身就要走。
“你站住!”蘇知魚扔下手裡的衣服朝他追上去。
男人走得很快,大步流星,像是身後有餓狼在追趕。
蘇知魚提裙疾奔,可怎麼也跟不上男人,眼看他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小娘子心一橫,提裙站到美人靠上,然後指著下頭的池塘道:“你再不站住,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男人立刻停住了。
他背對著蘇知魚站在那裡,雙手掩在寬袖內,身體僵硬。
蘇知魚跑了這麼一會兒,已經開始喘氣,她一手扶著柱子,一手扶著美人靠。
“你到底是沈庭安,還是平陽侯?”
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就像是跟他身邊那個紅柱子一般,化成了木頭。
“你不說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安靜的房廊下,兩人距離不遠不近,長久的沉默彌漫開來,帶上了一股劍拔弩張的意思。
在蘇知魚的威脅下,男人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出來,帶著一種熟悉的低啞,“那個池塘的深度隻有半米。”
蘇知魚:……她又沒跳過,怎麼知道這麼淺?
“半米怎麼了?”蘇小姐絕對不會低頭,她氣得口不擇言,“半米也能把我臟死!”
陸時行:……這倒是也說的不錯。
終於,男人似乎是妥協了,他轉過了身,身上的蟒袍在光線下顯出金絲的絕美質感。
陸時行本就體態極好,現在穿上這身蟒袍,更顯得整個人氣質提升不止一個度。
見男人轉過了身,蘇知魚趕緊從美人靠上下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裾和發髻,最後確定自己形象良好,才端著身子走到陸時行麵前。
她生恐男人跑了,走過去的時候是貼著美人靠走的,隻要他敢走,她就敢跳!
陸時行也是看出了蘇知魚的想法,因此,他乖乖地站在那裡沒動。
蘇知魚終於走到了男人麵前。
兩人差了有近三十厘米,這個身高差是巨大的,蘇知魚需要將頭仰得很高才能看到他的臉。
小娘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她朝著男人的臉伸出了自己的手。
纖細白嫩的指伸到一半,突然被陸時行握住。
他的手掌粗糙而覆滿厚繭,兩指就能掐住她的腕子。
“你真的想看嗎?”男人開口了。
其實事實已經很明顯了,可蘇知魚還是想最後確定一遍。
她點頭道:“想。”
陸時行鬆開了蘇知魚的手,小娘子踮腳,男人微微傾身,她的手指觸到他的麵具邊緣,然後輕輕一揭。
麵具之下,男人那張臉俊美無儔,堪比神袛。
“你到底是誰?”蘇知魚握著手裡的麵具,聲音都在發抖。
陸時行漆黑深沉的眸子盯著她,緩慢開口道:“平陽侯,陸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