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賓客,心懷鬼胎之人居多。
蘇家若倒,這碩大的蘇繡市場,可不是能瓜分給他們了?
“我蘇家新婿,怎麼可能是女子呢。”蘇町地話罷,抬手招來喜婆,“將小姐和姑爺送進去吧。”
“哎,姑爺還要陪著吃酒呢,怎麼能進去啊。”
“是呀,是呀,姑爺又不是女子,當然要留在這裡陪我們吃上幾杯酒的。”
蘇町田剛才一鬨,大家都起了疑心,蓄力擦掌,勢要將蘇家這位新婿的皮扒乾淨。
蘇妙玲不住的往蘇知魚身後躲。
正在眾人鬨哄哄的時候,一名少年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把扯下了蘇妙玲的發帶。
女子長發落下,下意識驚叫。
這一聲,嗓音尖細柔軟,有心之人一聽便知道是女子。再看其長發落下之後的體態,驚慌之下,女子動作嬌柔,抬起的脖頸處也無喉結,再看雙耳,隱有耳環痕跡。
必是女子不錯了!
這蘇家小姐竟要與一女子成婚!實在是不成體統!
“哈哈哈!”方才那衝出來的少年不是彆人,正是蘇妙玲的親弟弟蘇天飛。
“我說你怎麼偷偷摸摸地走了,得虧我讓爹娘跟過來了,不然還不知道你要跟她成親呢!”
蘇妙玲氣紅了眼,可現在的她麵對眾多賓客的打量,除了伸手捂住頭發,企圖重新綁起來外,彆無他法。
當蘇知魚看到蘇町田出現的時候,就知道這事恐怕兜不住了。
讓她意外的是蘇町地的態度,他並沒有驚訝,也沒有生氣,依舊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包容著她的胡鬨。
他朝賓客賠笑道:“今日是我疏忽了,諸位的禮都會退回……”
“蘇老爺,您今日可真是出了好大一次風頭呀。”
“是啊,整個蘇州城內的人加起來,都沒您的風頭大。”
蘇町地臉上笑容一僵,然後繼續拱手。
蘇知魚知道,自己終歸是太過任性。
她或許真的應該聽從父親的話,隨意找個男人成親。
這樣,她的父親和蘇家,都能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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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舉城皆知的鬨劇。
蘇家小姐居然找了個女子來成婚,那女子還是她的堂姐。
那日裡,蘇町地表麵看著沒事,實際等賓客散後,便體力不支的倒在了病榻上。
“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蘇知魚跪在蘇町地麵前,哭成了淚人。
蘇町地卻搖頭,笑著道:“跟你沒關係,我這身子本來就不怎麼樣了。”
“放心吧,你爹這一生經曆過這麼多大風大浪,哪裡是這麼一件小事能摧垮的。”
蘇町地拍著蘇知魚的手背,目光落到她臉上。
小娘子哭得雙眸通紅,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價。
“先去歇息一會兒,彆哭了,你爹我累了。”
蘇町地將蘇知魚給支了出去,等小娘子一走,他才隱忍的咳嗽起來。
管家趕忙進來替他沏茶。
蘇町地吃了一口茶水,神色蔫蔫,“你看到了嗎?今日那些人的眼神。”
看到了。
蘇妙玲的身份曝光後,那些人像是餓狼一般盯著蘇知魚,仿佛要將她拆吃入骨。
“我的女兒我最了解,她雖看著嬌氣,但心性堅韌。我知道她有自己的路想要走,隻是這條荊棘之路實在太難,這個世界並非她想象中那麼好對付的。”
“等我走了,她縱有萬般報複,也沒有辦法施展。”
管家明白蘇町地的愛女之心。
他跪在男人床前,保證道:“老奴一定會拚死保護小姐的。”
蘇町地卻搖頭,“我大哥呢?”
“老爺,您難道還不知那大房的嘴臉嗎?今日若非他們攪局,小姐的計劃也就成了。”
蘇町地當然明白大房的意圖,他從未想過自家大哥會為了這份家財,變成如今模樣,甚至不惜讓他的親侄女陷入這種境地。
“那趙氏一直在念,說等您去了,咱們的錢都是她兒子的。”
趙氏和蘇町田被管事讓人關進了柴房裡。
兩人因為拆穿了蘇知魚的計劃,所以高興壞了,直到被管家堵住嘴,才勉強消停。
蘇町地望著窗戶,他看到似乎有細小的白雪從外頭飄進來。
要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