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心正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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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明院素樸,因已故去的蘇父秉持“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道理,院中裝飾具無,隻保留最原始的居住之物。

除了一進門的三間房子用以起臥外,另在院子北邊有一間不大的屋子,幾株隨風搖晃的翠竹掩映著屋門,婆娑的樹影在屋門上斑駁。

三人沿著碎石鋪成的小路走至此處,望見破舊的木門上陸離的光影,蘇知辛駐步,側身看向陸之山。

陸之山緊抿著唇,樹影淩亂地垂在他的臉上,縱橫滾動,而他無悲無喜,沉靜得如同一塊壁石,而他眼上的那抹淡青更讓他有一種冰冷淡漠的疏離。

蘇知辛腳步頓一下,渾身浮起一絲清寒,他收回目光,領著陸之山進屋。

蘇澤蘭抬步欲要上前,卻被蘇知辛的目光嚇退。

她停下腳步,咬著嘴唇,思來想去又忍不住往前走兩步,正站在木門前。

翠竹掩映的木門下,掛著一塊殘缺不堪的牌匾,蘇澤蘭凝眸細望,才堪堪認出三個字——心正廬。

“心正藥自真。”①

蘇家先祖便是抱持著這樣的抱負,做人做事隻求問心無愧,才走到今日的鼎盛地步,也正是如此,心正廬隻許大夫與病人進,不許閒雜人等進入。

這是蘇家的規矩。

蘇澤蘭雖出生於醫藥世家,但幼時卻不曾學過醫術,素日裡隻跟著母親一起做做女工,如今望著這牌匾,她不由得停步,目光幽暗沉寂,再也沒有往前一步。

心正廬內,藥草的香味彌漫,稀薄的晨光透過發黃的窗紗照進來,落在窗下擺著脈案筆墨的桌上,也裹著藥香漫過一排排百眼櫃,百眼櫃下放著藥碾、藥爐等物件兒,另有一碟厚厚的醫書擺在旁邊。

蘇知辛彎腰,抽出一本泛黃的醫書,放在桌上。

他伸手抓住陸之山的肩膀,引著陸之山坐到桌前的一張竹椅上。

陸之山被按在椅子上,直著脊背,身子僵硬,鼻尖充斥著各類草藥的味道,此間藥草似與彆處不同,味辛的居多,味苦的偏少,聞起來苦而不厭。

他動動脖頸,眼前人的陰影柔柔地覆蓋在他身上,他滾滾喉嚨,有些防備地握手成拳。

蘇知辛目光閃動,上一次見山兒還是十六年前,當年他初掌懷仁堂,治好了幾例大病,百姓們無不讚揚,懷仁堂的生意也是風生水起,那正是他意氣風發之時。

那時他聽聞山兒得病,立即休書一封讓蘇澤蘭一家回來,他正要大展拳腳之時,卻瞧見山兒破碎斷裂的聲帶,那根本是無藥可醫的。

他震驚,痛苦,羞憤,不僅沒治,還為自己找了一大段理由,把錯全部推給蘇澤蘭與陸重,自己一個人逃兵似得逃了。

十六年來,他不知做了多少噩夢,他每每站在這心正廬都覺得是在遭受千刀萬剮的酷刑,他心不正,他問心有愧,他敢做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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