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這樣的媳婦進門圖什麼?圖能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起來嗎?
而且他們到底是城裡人,在這裡沒親人沒家的,以後注定要回去,到時候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瞧瞧,果真被她說著了吧!
李荷花拍了兒子好幾下,又冷冷的瞅向站在角落裡不敢出聲的楊舒琴:
“當初那場落水真相到底如何,你自個心裡清楚,孩子們當麵我給你留點臉,你隻說這些年建業對你怎麼樣,我又對你怎麼樣?好吃好喝的供著,不用你下地,做飯也是妯娌們輪流來,從沒讓你累過苦過,說句不怕人說我輕狂的話,隻怕比你在城裡時過的還舒坦吧?
可是你呢,怎麼回報我們的?一有回城的機會,就迫不及待的要拋棄丈夫孩子,怎麼地,城裡還有人等著你啊?”
“媽!”
楊舒琴羞得麵紅耳赤:“您說什麼呢,我……我自從嫁了建業就再沒產生過旁的心思!”
對,當初是她受不了下地的苦,又被同宿舍的女知青擠兌了幾句,感覺在知青點再待不下去了,才故意設計了落水,被正好路過的夏建業救起,然後又在村裡謠言四起的時候,假意要自殺,最終逼得他不得不娶了自己。
因為夏建業是當時整個村子最能乾的後生,長得高大魁梧、相貌端正,還有份穩定有“錢”途的工作——大貨司機。
那首順口溜怎麼說的:
“綠軍裝四口袋,家屬光榮有優待。
殺豬宰羊的,有下水往家裡帶。
出門嘟嘟響,神氣又吃香。
身往櫃台站,便宜貨順手買。”
嘟嘟響說的就是貨車司機,清閒體麵還有油水,運貨途中稍微添點額外的東西,就能賺不少。
如果不是夏建業人機靈活泛、又能乾肯吃苦,硬是跟在修車的老師傅後麵打了好幾年下手,偷偷將他的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加上恰好趕上縣裡機械廠一個老員工出了事,司機班急需補充人手,這種好事且還輪不到他這個鄉下小子。
那楊舒琴也不會看上他。
夏建業一直心裡透亮,應該說村裡大部分眼明心亮的人都知道當年是怎麼回事,所以楊舒琴才越發不是滋味。
儘管夏建業對她很好,吃穿用度在村裡都是數一數一,在有事沒事打老婆的鄉下,不僅從沒動過她一根手指,就連一句重話都沒說過,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羨慕她。
但她就是覺得在這裡待的不舒服!
彆人羨慕的背後是嘲笑,是指責、是鄙夷,他們嫌棄她什麼都不會乾,唾棄她為了過好日子費勁心機,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看得起她!
就連夏建業也是這樣,表麵看著對她好,可她能感覺得到他不喜歡她,他隻是在儘丈夫和父親該儘的義務。
楊舒琴不甘啊,憑什麼,憑什麼她一個堂堂高中生要被這些鄉下泥腿子看不起?
她不想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裡過一輩子!
她想走,從到了鄉下的第一天起,楊舒琴就想回去,而現在她終於能走了。
家裡托了好多關係終於給她謀到了一份工,雖然是臨時工,但那也是省城的臨時工,不比在這啥啥都沒有的鄉下好?
她真的受夠了這裡的一切,她必須要走!
“我什麼都不要,除了必要的衣物,其他的錢、糧票和其他東西,我都不要,隻要你們同意離婚。”
楊舒琴咬緊後槽牙:“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比誰都疼,不過如果你們堅持,我可以隻帶走一個。”
她看向躺在炕上、半閉著眼休息的夏沁顏,又看了看攥緊了拳頭、期待的望著她的夏春雪,抿了抿唇:
“我帶顏顏走,她身體弱,省城醫療條件比這裡好了太多,說不定有徹底醫治的辦法。”
李荷花剛要出口的臟話就被這一句給噎在了嗓子眼,她看著懷裡嬌弱的孫女,顯然有些動搖了。
楊舒琴千不好萬不好,對兩個女兒的心做不得假,傷在兒身、痛在娘心,眼見著顏顏這麼小年紀就要時不時喝苦藥,彆的孩子在外麵瘋玩、她卻隻能安靜的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能去,誰見了不心疼。
如果真能徹底治好……
李荷花戳了戳兒子,你什麼想法啊?若是真能治好,他們現在的舍不得其實就是在耽誤她。
夏建業垂眸:“省城我們也不是沒去看過……”
“那是幾年前,說不定現在就有辦法了!”
楊舒琴急忙打斷:“就算沒有,拿藥、複診不都是更方便嗎?從這裡到縣城有多遠,你比我們都清楚,真要有個什麼……”
夏建業的手不由的攥緊,眉眼間全是掙紮。
屋裡一時靜了下來,其他人都在等著夏建業做決定,隻有夏春雪死死低著頭,極力忍耐著心裡的憤恨。
又是這樣,在她和夏沁顏之間,她永遠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為什麼?
就因為她比她早出生幾分鐘,就因為她身體壯實如牛,她卻弱不經風嗎?
從小要讓著她、連說話都不能大聲大氣就算了,現在去城裡過好日子,也是隻想帶著她……
夏春雪想起上輩子聽到的消息,在她被人騙受儘苦楚的時候,她的好妹妹卻即將成為首長家的小兒媳,從此享儘榮華富貴、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而導致她們姐妹一個天一個地的起因,就是今天誰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