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進走了。
楚熹坐在府衙後院的亭子裡,怔怔地看著手裡的蘋果,忽然間有些後悔,想現在就起身去把他追回來。
也隻是想想。
昨晚老爹同她從天下局勢講到安陽處境,又講到姻親盟約,話裡話外要她趁早離了薛進,尋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成婚,那會她心裡還存留著一絲僥幸,覺得老爹言過其實,故意嚇唬她。
可方才薛進“兵臨城下,金戈鐵馬”八個大字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老爹那番話絲毫不摻水分。
安陽的太平日子已然為數不多。
老爹主張拿錢消災,尋求庇護,薛進顯然想先下手為強,招兵買馬,以求自保,又或……讓安陽城在亂世中能有一爭之力。
楚熹憑借自己這一鱗半爪的見識,不敢斷言誰對誰錯,也不能預測將來是何光景。
她隻知道,若兩個人觀念相悖,難免常有分歧。
原想著老爹了解薛進為人後,會慢慢接納薛進,但現在看來,是沒多大希望的。
楚熹實在沒辦法和薛進統一戰線,逼迫老爹屈服,而薛進,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薛進是個有野心有抱負的人。誌不在安陽,更不會為她留在安陽。
既然如此,在老爹和薛進之間,她隻能,也必須選擇老爹。
她的初戀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楚熹以為自己會痛哭一場,醞釀好半天,愣是沒哭出來。
欸?
為什麼?
楚熹很確信自己對薛進的愛半點不摻假,舍不得,遺憾,傷心,這些情緒她都有,可似乎都不太強烈。
這種感覺竟然有點像高中畢業,告彆熟悉的老師同學。
啊……失戀也不過如此嘛。
楚熹吃掉蘋果,晃晃悠悠的回了城主府。
冬兒見她忙問:“小姐為何愁眉苦臉的,可是和薛統領鬨脾氣了?”
\……薛進,回兗州了。\
“啊!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回兗州了?”
“他二哥病重,要他回去見最後一麵。”
冬兒聞言鬆了口氣:“嚇奴婢一跳,奴婢還以為……”
楚熹栽倒在軟塌上,像高位癱瘓似的微微抬起頭:“嗯,你以為得沒錯,他八成是一去不複返了。”
“啊!怎麼……”
“求你彆問,讓我一個人安靜得待一會,我這會煩得想死。”
楚熹的“想死”和冬兒的“一跳”並無兩樣,隻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但冬兒卻當了真,轉頭就把楚熹慘遭拋棄想要尋思的消息傳了出去。
翌日清早,以曹姨娘為首的四個姨娘,以老二為首的三個兄弟相繼趕來,幾乎是一刻也不讓楚熹清閒,拉著打牌吃酒,騎馬鬥狗,各個勸她“天涯何處無芳草,沒了薛進咱再找”。
楚熹不單純是煩薛進這事,還有近在眼前的動亂,可叫家裡這些人一攪和,緊繃的神經還真放鬆不少。
說來道去的,她就是愁死也改變不了天下局勢,正所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與其在這杞人憂天,不如享受當下。
楚熹很快調整好了心態,把平日裡和薛進約會的時間拿來和姨娘們打牌。
不得不承認,姨娘們沉迷打牌是有道理的,這玩意真能填補缺男人時內心的空虛,反正楚熹一打起牌來,就記不得什麼薛進薛出了。
這般渾渾噩噩小半月後,老爹從合州回了安陽。
他一聽聞薛進走了,那叫一個喜出望外,忙命人準備煙花,要在安陽城裡通宵達旦的放一宿。
楚熹對他的做法略感不滿,覺得自己怎麼說也是為老爹犧牲了愛情,他不來安穩自己就罷了,火上澆油未免太不地道。
故而氣勢洶洶地找上門:“老爹!你幾個意思呀!不年不節的你放哪門子煙花!”
楚熹這一興師問罪,老爹也自覺不妥了,便訕笑著道:“誤會,恁誤會老爹了,老爹放煙花是另有緣由。”
“什麼緣由,你說來我聽聽。”
“恁瞧,咱們現下有了硫磺礦,那硝石也攢了不少,煙花生意眼瞅著就要開張,是不是該在百姓麵前露露臉了。”見楚熹一副“我才不信你鬼話”的模樣,老爹又道:“還有一樁喜事,真值當慶賀。”
“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