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平快步走進書房:“父親!”
“我已經知道了。”謝城主長歎了口氣:“看來,你和楚家那丫頭當真是緣淺,好好一樁婚事,竟出了這麼些波折。”
“父親何意?難道要置之不理嗎!”
“那你想怎樣,率兵去剿匪?西北軍昨日剛攻破東丘!帝軍都撤到了舟鳳!離合臨不足千裡!你這會將兵馬帶去常州……”
“我隻要一萬兵馬!絕不死戰!”
“燕平!”
謝燕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竭力平複下來:“父親,猴子山土匪日益壯大,已然在合州常州的交界處形成一股勢力,若叫他們有了火藥,他們的胃口會更大,那時我們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匪患早晚要除,越早越好,何不趁此機會,還能博得一個好名聲。”
“屠老六那夥土匪,可不是說除就除的,他們一頭紮進深山裡,便是十萬兵馬也未必能打下來。”
“不試試怎麼知道。”
謝燕平到底沒經過事,難免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眼看大戰在即,讓他去猴子山曆練一番也好。
謝城主這麼想著,點了頭:“兩萬兵馬,十天之內,能不能成隻看你自己,彆怪我沒給你機會。”
“多謝父親!”
謝燕平急於救出楚熹,轉身欲走。
謝城主忽叫住他:“燕平。”沉默了一瞬又道:“你要明白,將士們給謝家賣命,是為了合臨城裡他們的父母親長,不是為了你那小情小愛,你要顧全大局,不可莽撞。”
謝燕平輕輕應了一聲,步伐沉重的踏出門去。
……
這幾日楚熹在蟠龍寨可以說是橫著走,把囂張跋扈四個大字演繹的淋漓儘致,那些土匪被折騰的,看見她都想跑。
跑不掉就要遭殃。
“站住!我叫你站住!”楚熹玩命搗騰這自己那雙小短腿,死活追不上仇七,氣得撿起石頭往他背上丟:“你彆逼我去找屠老六!”
仇七這才停下腳步,狠狠的瞪著她。
楚熹滿意走上前:“怎麼,不服啊,就你這樣還想吃我家的糧?”
屠老六看重火藥,而仇七更看重糧草,他強忍著怒火問楚熹:“你又要做什麼。”
“我要去看那些被你們抓起來的楚家城衛,守門的土匪說沒有你的準許就不能放我進去。”自她被抓進蟠龍寨至今,已經過去整整四日了,楚熹怕老大被他們餓死。
“想進牢房?”
“嗯!”
“等你爹把糧草送來,自會讓你進。”
跟這群不講道理的土匪是不能講道理的,他們凶,就得比他們更凶,他們橫,就得比他們更橫,稍稍服軟他們就會蹬鼻子上臉。
楚熹深諳此道。
“我明話告訴你,我老爹沒見到我的麵,是不會把糧草給你們的,信不信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你死啊!”
“我這就死!”
“你死!”
“這就死!啊……”
仇七足有一米九之高,楚熹看著他得很費力的仰著腦袋,這一激動就扭著了脖子,不由連連呼痛:“疼……疼疼疼。”
仇七是塊天生做土匪的料,分明生得濃眉大眼,偏瞳仁小且靠上,總露出那要死不活的下三眼白:“死都不怕,還怕疼?”
“你放屁!我真他娘的抻著了!”
“你可真不像安陽城的大小姐,滿口粗話,倒像個鄉村野婦。”
“還不是跟你們學的!”
楚熹捂著脖子,斜眼看仇七:“這樣吧,你帶我去牢房,我不僅給你們糧草,還給你,嗯……給你媳婦一百匹上好的綢緞。”
仇七冷笑一聲:“這會看出是大小姐了,可我沒媳婦,用不著。”
“你這人可夠軸的,難怪沒媳婦,那給你娘。”
“我也沒娘。”
“給你嫂子,給你嬸子,你家總有個女的吧!”
“我家就我一個。”
仇七說完,轉身走了。
楚熹忙追上去:“為什麼你家就你一個?那屠老六和你什麼關係?”
“彆一口一個屠老六。”
“嘖,屠老六該不會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仇七猛地停下來,楚熹猝不及防,一頭撞到他的背上,脖子哢噠一聲響,兩人都愣住了。
楚熹睜大雙目,不敢置信道:“我,我脖子不會斷了吧。”
“你……動一下。”
楚熹微微一動,感覺不疼了,但她偏裝模作樣,眼淚瞬間下來了:“不行不行,疼……”
仇七見她哭,登時有些無措:“你在這等著,我去找大夫。”
楚熹趕緊拉住他:“其實,也沒那麼嚴重,你讓我進牢房看看,我就不疼了。”
“你裝的!”
“哎呀!你讓我看一眼又不會死!”
楚熹眼淚還沒乾,又生龍活虎的蹦躂起來,仇七唇角微動,冷聲說道:“帶你進去也可以,我有個條件。”
楚熹就怕他沒條件:“你說!”
“你不準再吃豬肉。”
“……這算什麼條件!”
“寨裡隻剩下兩頭老母豬了,還指著她們喂豬崽。”
楚熹頓覺為難。
她看得出這個仇七本質上和屠老六不是一路人,在蟠龍寨也有些威望,本打算想辦法收買仇七,讓蟠龍寨窩裡鬥,可這仇七,腦子裡除了白米飯就是豬崽子,鐵桶一般無懈可擊。
“不就是豬嗎,我這就寫信,讓我老爹來的時候多帶點豬。”
“安陽有大白豬嗎?”
“太多了好嗎,你知道我在家的時候都吃什麼嗎?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後麵我想不起來了,反正頓頓都吃。”
仇七不大相信:“真的假的?”
“騙你乾嘛,不信你跟我回安陽。”楚熹鋪墊了好幾日,終於撒下魚餌:“我家城郊有個莊子,裡麵養好幾百頭豬,雞鴨鵝都數不儘,每年還能打下來幾百石稻穀,我就把那莊子給你,不比你在這出生入死還吃不飽飯強?”
聽到出生入死四個字,仇七忽然醒過神來:“哼,隻怕我前腳踏出猴子山,後腳就會死在你爹手裡。”
“哎,你總把人心想的那麼險惡,那我沒辦法了。”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牢房。
那守門的土匪看見仇七領著楚熹來,立馬讓開身:“七哥。”
楚熹瞧那土匪得有三十多歲了,不禁問仇七:“你今年多大啊?”
仇七不答,隻默不作聲的往牢房裡走。
這幾日屠老六又抓了不少難民上山,牢房裡充斥著女子慘烈的哭聲。
楚熹抿了抿唇,加快腳步,快走到儘頭,才瞧見老大和那幾個統領:“大……弘和,你們沒事吧!”
屠老六並不知道自己把楚光顯的長子楚弘和也一道抓來了,楚熹和老大不約而同的隱瞞下了他的身份,隻怕屠老六先拿楚弘和開刀。
“我們沒事,少城主,你……他們沒欺負你吧。”
楚熹搖搖頭,見眾人不像忍饑挨餓的模樣,著實鬆了口氣,又問道:“廖三他們呢?”
隔壁傳來廖三虛弱的聲音:“在這呢……”
義士廖三要被餓死了。
楚熹探頭過去看了一眼,轉過身對仇七道:“為什麼不給他們飯吃!”
“他們跟你有何關係。”
“他們,他們都是英雄好漢,我這個人最敬重英雄好漢!”
廖三虛弱道:“不愧,不愧是安陽少城主,看人真準。”
廖三要在現代,絕對是個諧星,這種場景下愣是逗笑了一群人,仇七也忍不住笑了:“那你恐怕得叫楚城主多送些糧草過來。”
人命關天,楚熹自是一口答應。
二人出了牢房,忽有一土匪急匆匆跑來:“七哥!寨主有要事找你!”
“怎麼了?”
“山下圍了眾多兵馬!領頭的是合臨謝燕平!”
楚熹聞言,不禁感動的想哭。
仇七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彆以為他能把你救出去。”
楚熹在這蟠龍寨東遊西逛幾日,多少也摸清了蟠龍寨的實力,真沒太指望謝家:“你懂個屁,重要的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