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進胸臆中燃起怒火,真想把皇城翻個底朝天。
可眼下最緊要的是楚熹,她看起來很難過,謝燕平能在自己手心割一道豁口,遏止體內洶湧的情.欲,卻不能用這種辦法幫楚熹找回理智。
薛進走到楚熹身旁,解開她腕間的綢帶,她果然沒有多少定力,一得到自由便急火火的往他身上撲,鼻腔裡發出很委屈的哼唧聲,像是在外麵被人欺負的小狗,跑回家鑽進主人懷裡撒嬌,親昵又可憐。
薛進下意識的抬起手,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頭發。
謝燕平心臟抽搐似的疼了一下,他背過身,見惠娘滿臉震驚且摻雜著一絲詫異的站在屏風旁,無聲的冷笑:“娘娘身懷龍嗣,要當心。”
惠娘感受到威脅,手輕輕搭在孕肚上,向後退了一步。
謝燕平比她想象中更難對付,她沒料到謝燕平居然能抵得住那麼強的藥性。
計劃失敗了。
沒關係,大可以將此事推到十方會頭上。
惠娘刹那間便找好了退路:“燕平公子為何受傷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娘娘無需驚惶,微臣自會原原本本的稟明陛下。”謝燕平說完,快步走出了房中,一向溫和沉靜的步伐,此時稍顯狼狽。
惠娘深深的看了一眼楚熹,也轉身離開。
自謝燕平去往內殿,謝善臻便十分不安,一見他回來,身上還染了血跡,忙迎上前:“兄長!你受傷了?”
謝燕平虛虛的握著左手,任由鮮血流淌:“無礙。”
周文帝蹙著眉道:“燕平,究竟發生了什麼?”
謝燕平果如方才所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向周文帝稟明。
周文帝勃然大怒,一把掀翻跟前的案幾,精致的菜肴散落一地:“混賬!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使這等齷齪手段!來人!”
他一聲令下,殿外頓時湧入一批身著蟒服的禁軍。
“去將今日宮宴服侍楚城主的一眾宮婢帶上來!”
禁軍在皇城當差,辦事極快,沒一會的功夫便押上殿十幾名宮婢。
周文帝在朝廷雖不掌權,但他畢竟是大周天子,真動起怒來,威勢著實叫人膽戰心驚。
宮婢們瑟瑟發抖,齊喊冤枉:“陛下明察!奴婢真的不曾下過什麼藥!”
張德掐著尖銳的嗓子嗬道:“都住口!是誰將楚城主帶去內殿!”
“是……是奴婢……”宮婢臉色蒼白的爬上前:“楚城主說要更衣,奴婢便領她去淨房,而後,而後……楚城主覺得燥熱難耐,想在靜室醒醒酒,又讓奴婢去將燕平公子請來,說,說有些事要與燕平公子商議,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哦?”才剛被楚熹諷刺的郡王開口道:“看樣子,那臟東西未必是下在酒菜裡,興許是淨房的熏香有問題,燕平公子一過去,便中了招。”
他言下之意,楚熹中了春.藥,第一時間要找謝燕平,可見心懷不軌,而謝燕平若不去,也就沒這事了,亦洗脫不清。
“胡扯!”廖三聽這話不禁來了脾氣,惡狠狠道:“這宮婢既然一直跟著城主!她怎安然無恙!”
“陛下……”惠娘不緊不慢的走到周文帝身旁,柔聲說道:“臣妾以為,此計意在挑撥離間,想毀壞朝廷與江南的關係。”
“愛妃的意思……”周文帝看向惠娘,怒氣驟然消減十之七八:“又是十方會動的手。”
“陛下不如從此處查起,看看誰會和十方會有勾結。”
要調查背景,免不得耗費一些時日。
周文帝抿了抿唇,正欲讓禁軍把這些宮婢拖下去審問,席上始終沉默不語的仇陽站起身:“陛下。”
“仇將軍有何事?”
“城主感激陛下召花魁進宮獻舞,亦有一出好戲要獻給陛下。”
仇陽說著,解下與他寸步不離的黑色包袱。
一眾禁軍不知內藏何物,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刀劍,嚴陣以待。
誰不知道這仇陽是能為楚霸王赴湯蹈火的,楚霸王在宮宴上遭人陷害,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
隻見仇陽走到那名宮婢身旁,在所有人都緊盯他手中包袱的瞬間,乾脆利落的卸掉了宮婢的下顎,宮婢慘叫一聲,雙手緊接著被折斷,當即癱軟在地,近乎成了個廢人。
“你——”過半王公貴族憤然起身,頗為惱怒的盯著他:“你怎敢!怎敢在真相尚未查明前出手傷人!”
“城主絕不會私下與謝燕平往來,這宮婢,滿口胡言,死有餘辜。”
仇陽麵無表情,將宮婢踢出幾步之外,宮婢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神情驚惶而猙獰的看著他。
“這是江北!這是帝都!這是皇城大殿!”說話之人聲嘶力竭:“豈能容你放肆!”
“放肆又如何。”
仇陽握緊黑布,一把扯開,那裡麵竟是一支通體漆黑的青銅管,前端如盞,末端如竹,懸著一根堅韌的絲線。
他將那根絲線緊緊纏在手中,抬眸看著上方的周文帝:“陛下,請看。”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
“嘭——”
那癱坐在地上的宮婢,在眨眼之間,在驚懼之下,頭顱被炸的四分五裂,徒留一具破碎的屍身和滿地紅白之物。
青銅管上硝.煙仍在彌漫。
整座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