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輾轉已過半月。
荀先生上門那日,連常日裡不常在府中停留的聞大伯都早早等在了會客廳,一行人簡單寒暄過後,前院方才有穿著青褐的小廝過來,說是請幾位公子去到前廳見客。
時卿過來時,幾位堂兄早已經到齊,連素來少有露麵的大堂兄這會兒也正神色恭敬地立於下首。
大堂兄聞時禮今年已經年過十四,容貌幾乎是聞家這一輩最好的,麵冠如玉,五官纖濃合度,眉眼間卻是一種極致的清雅,此刻一身月牙色織錦長袍更將這般雅意點綴到了極致。隻這身子委實太不好了些,這都春分時節了,身上還裹著厚厚的鶴氅,麵色亦透著些許不健康的白。
時卿不由得有些擔憂地往旁邊看了一眼,換地對麵美男子微微一笑,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表示無事。
下頭這些動作很快便被堂上一位身穿館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收入眼中,隻見來人很快淡淡一笑,對著下首時卿幾人溫言道:
“幾位公子不必如此拘禮!”
這便是想教幾人落座的意思。
隻話剛一出口,一旁的聞大伯便忙殷勤開口道:“尊師重道本就是小輩之人該做的,荀先生您身為師長,便是教他們日日定醒,侍候起居也是應當的。”
這話一出,底下躬身立著的時卿不由想要扶額。
隻見眼前的荀先生一襲館色交領上襦,下襯茶褐色褶裙,頭上戴著的青白玉蓮文發冠亦是齊整,然而從對方執杯輕撚的動作,以及舉手投足中下意識透出的灑然,便能瞧出這位約莫也並非那等隻會循規蹈矩的迂腐襦生。
應該說更多的是循矩而不蹈矩,這從對方偶爾流出的詩詞文章中便能窺得一二。
這樣的清流名士喜歡什麼說不來,可對大伯這種目的性強到都快寫到臉上來的人,能有半分好感才怪?
話說,大伯您見人,或者討好人之前你難道就不做功課的嗎?時卿不大的腦袋中滿是問號。
最重要的是,時卿視線微移,有些擔憂地看了眼一旁臉色幾乎發白的大堂兄,大伯父這人還真是……
荀先生這麼一個重視家人的人,這會兒怕是對大伯印象跌到穀底都是輕的。
果然,聞大伯話音剛落,一旁的中年文士執杯的動作不由微頓了片刻,隻看著下首一個神色微僵,一個波瀾不驚,還有一個差點就把羞恥二字寫到臉上的小童,不由又有幾分失笑。
饒有意味地瞧了一眼身側還在繼續喋喋不休的聞家大爺,荀先生方才輕撚了撚胡須,對下首幾人溫和道:
“幾位公子還是坐下說吧。”
這下聞大伯父總算不在說什麼了。
待兄弟四人依次落座後,上首荀夫子方才緩緩開口:
“幾位公子早前的文章我亦是看過的,小小年紀能有這份水平顯然也是下過一番苦工地,隻讀書一道並非一時之功,隻望日後莫要忘了前誌,失卻初心………”
第一次見麵,荀先生並未多說什麼,或許也是礙著身邊聞大伯的緣故,隻